卫晏回家不久,姜竫也带着小楼宗同去的众弟子们匆匆忙忙地回了小楼宗,这却不是他因为他们想念小楼宗的原因——而是发生了一件大事,他们曾经长居的下界小洪界因为不明原因就要自毁了。
这一消息让整个小楼宗都为此震动了起来,急忙通知了还在灵渊的弟子们——别看他们如今在上界已经如鱼得水,一段时间过去了,修为也赶上来了,什么风俗习惯也都清楚了,乍然看到他们,并不会有人再能看出来他们是下界来的。也正是他们这份儿适应能力,让星稀城众人赞叹不已,十分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把那大逆不道的念头付诸实施,实在是幸运。
但别看他们面上如此如鱼得水,但是个个心里都念着想着小洪界,只是唯恐长辈担忧,很少显露出来。一则小洪界乃是他们长大的地方,特别是东南地界儿,还在小洪界的时候不觉着什么,如今来了天人界方才觉得一草一木都仿佛在跟前一般。二则小楼宗弟子多出身小洪界大族,家大业大,还有不少乃是下一任继承人,父母家人都还在小洪界,如今乍然听到小洪界竟然即将被摧毁,他们又都还是小弟子,亲缘未断,心中自然是万般担忧。
小楼宗一贯以来都很是疼爱弟子,更何况父母家人的担忧并不止出现在弟子身上,长老也不能幸免。他们也有牵挂的子侄辈或者长辈仍在下界,此时少不得齐齐求到长昀真人跟前去,尽管知道两界壁垒如同天渊难以突破,但因着九转殿的存在,到底是存了一些希望的。
修行之道求的长长久久,聚散离合,却不是无情,是以这等要求虽然从行动上是很为难的,但是伦理上却是合情合理的。长昀真人很是烦恼了好一会儿,他仍然记得把小楼宗接上来后卫修口中的传家之宝摇光损伤,两界壁垒又是如此难以突破,却不知九转殿能不能帮到他们?且不说能不能够帮到了,长昀真人自己都有些难开这个口。
得以举宗搬迁。便已经是沾了小弟子的光,此时又怎么好拿那些不想干的人去麻烦九转殿?此事九转殿也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办到,那小楼宗欠九转殿的便是数也数不清了。可是骨肉天伦,长昀真人看着又是心中着实不忍,纠结再三还是咬咬牙去见了卫修。
“道友的意思是,让九转殿伸出援手下界将弟子们的家人都接上来?”卫修总结了长昀真人一大篇话的意思,提炼出中心思想来,侧头问道。
长昀真人气弱气短,呐呐开口,声音低的卫修几乎都听不见了:“是…是的。弟子们思念家人,小楼宗又无力办到,所以想求到道友跟前来,求道友倘若能帮便帮上一帮,今后有什么事,小楼宗都任凭差遣,绝不推辞。”他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条件用来报答九转殿的,只好说出了这么一句空头支票一样的东西,竟然也有一些将小楼宗变作从属关系的意思。
这个代价不可谓不大,小楼宗为了弟子们和长老们也是很拼了。
卫修仔仔细细想了想,这段日子他与长昀真人关系已算是很好的了,他对朋友一向坦诚,自然也就把该考虑的东西一条条列出来与长昀真人听——他首先说出来的是一句颇为让长昀真人惊讶的话儿,他道:“这件事,却也不是做不到。并且也算不得什么,不值当你开出这样任凭差遣四个字来,太过沉重了。”
“因着神阵崩溃加速,小洪界的崩溃也提前了,两界壁垒自然也薄弱了不少,我前些日子已经派人探过了,想要突破不成问题,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压力。”卫修仔仔细细地与他说:“小楼宗弟子不少,父母家人也必然不少,但是不是每一位都能带上界的,还是要有一定修为在身。”
“但是你们小楼宗与这个九转殿的人情却是欠定了。”卫修既然身为殿主,自然不可能是慈善家,做什么无偿奉献的事,即便是儿子的宗门,一码归一码,请九转殿出手做事总要付出代价才是。
原本已经做好把小楼宗卖身准备的长昀真人,听到这话简直喜极而泣,一个劲点头感谢卫修,连连道:“我说出来的话儿自然一点不假,以后有什么事儿,道友只管开口,做得到做不到,小楼宗都一点儿不推辞。真是太谢谢九转殿了。”
事情谈妥以后,长昀真人回到小楼宗后当时便敲响了春雷钟,召集了全宗弟子,郑而重之地宣布了这件事:“弟子们的所求,本尊都已经知道了。本尊昨日去了九转殿,求了卫殿主——”他甚至光明正大地用了求这个字,将他为此折腰的事情毫不掩饰地摆在了台前,夸大了他办成这件事的艰辛过程“你们应当知道,咱们和九转殿关系好是因为你们的小师弟,而两界壁垒如何难以突破你们也知道,九转殿这份情你们都要好好儿记下来。”
长昀真人狠狠敲了两下春雷钟,像是要把这个事情狠狠敲进众弟子的心里,他语气沉重地道:“卫家殿主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但是不提出你们就能不记得了么?这虽是宗门开始对你们的承诺,却不是目前的小楼宗可以做到的,希望你们心里清楚。”
小楼宗弟子齐声应是,躬身行礼,心下都暗暗感激。
“你们且先回去,把你们想要带的人名字和气息都存在玉简里头,不过我且提醒你们,适可而止,不要想着把一整个家族都带上来,有舍有得,有灭有生,就算是留在小洪界他们也未必会死。”长昀真人遂把早早想好的章程一一叮嘱:“九转殿会派出护卫队下界,一一寻找送上来,但不能保证全部,我希望你们心里有数,别人家帮你反而被你们生了怨怼。”
长昀真人重重一拍桌子。
“弟子等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