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李长兴,卫晏再回头看谨慎地躬着身不太敢靠近他,明显小心多了的陈家老人,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您不是要请我吃饭?”
听到他这话,老人抬起头来偷偷看了他一眼,心中纠结不已——这孩子身份高贵,自家又不图他什么好处,按理说还是不要接触好,毕竟接踵而来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事。可是这孩子他又着实喜欢,有心想亲近一下。
师姐看出了老人的纠结,亲昵地扶了扶他的手劝道:“陈阿公,你已经答应了他,快带他去吃饭吧。他是个爱清静的,什么事情也越不到他这里来。”
陈家一双老人无儿无女的,晚年来难免略有凄凉,此番喜欢自家师弟,她也并没有拿自家师弟去做人情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卫晏自己也愿意,这才推波助澜一把。况且又卫晏在前头挡着,又有谁敢越过他去烦两位老人?
觉得这闺女说的对,陈家老人也就不再纠结了,欢欢喜喜地拉着卫晏就要往前走。就在拐角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一般回头问道:“闺女你去不去?”
卫晏的师姐面上做凄凉状:“阿公都要带着师弟走了,才勉强想起来有我这么个闺女在旁边,我可是很不受人待见了。”
“哪有。”老人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只是也丝毫不掩盖对卫晏的偏爱和喜欢:“你们主宗的闺女小子们啊,个个都好,没有哪个不讨人喜欢的。只是这一个小殿下,我见了觉得分外亲切一些,不由得偏爱两分,合了老头子的眼缘了。”
“和您老开玩笑呢。”那师姐不过是玩笑两句,哪里会让老人误会,当即笑道:“我们这个小师弟啊,乖巧又听话,也不怪您老喜欢,我们这些师兄师姐也没有不喜欢的。我这边还有事情要走一趟,小师弟就放您这儿了,回头有人来接他回去。”
“那闺女,你不去啊?”老人怔了怔,笑道:“好,我一定好好招待这孩子。”
按理来说,他这样的身份是绝对没有资格拉着九转殿的小殿下这样去自家吃饭的,但是奈何眼缘这种东西,是不分阶级的。他陈老头和老婆子两个孤孤单单过了大半辈子,一下子看到这么个合心意的孩子,就是身份这么高的小殿下。
陈老是世代星稀城人,见识也是有的,更能深刻见到星稀城曾经的主殿九转殿的地位——年轻的时候出去游历,说是九转殿辖下,外殿谁人不敬两分?如今九转殿的小殿下,自然也是金尊玉贵,肯这样跟着他去他家简陋的宅子里吃饭,陈老不得不觉得,或许也是缘分使然了。
陈老此时十分庆幸,年轻时也积攒下些许家业,虽然无人继承,但是他们两口子还在,看着也还算是气派,虽然不配这个孩子,也不至于沦落到草房那样的破败。
陈老的宅子在星稀城东边的深巷里,是坐三进的宅子,平素住着他们夫妻两个和两个老仆人。今日却是陈老早起用过饭,老伴去了城西找老太太们侃大山,他就到处溜达溜达,没想到就遇见了卫晏。
卫晏带着两个侍卫跟在陈老后头,左拐右拐地在巷子里穿梭,两个侍卫眸光锐利,行进之中不时打量四方,生怕突然窜出来个什么东西袭击了卫晏。虽然他们知道,在九转殿的辖区之内,特别是统治了千百年的星稀城内,很难有人会敢对卫晏动手。但是保护小殿下是一等一的荣幸差事,他们不好好做想代替的人大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年前在九转殿内都还出了意外呢。
因着种种原因结合起来,跟着明里暗里的侍卫们都格外尽心。
在侍卫们明里暗里的注视下,卫晏跟在陈老身边走了约一刻钟,便站在了一间颇大的宅子前。门是大扇的红木雕花木门,上边的红漆在风吹雨打之下已经黯淡了不少,甚至有些剥落。
陈老屈指敲了敲门,扬声道:“老婆子,我回来了哩,带了个分外讨人喜欢的孩子,你开开门。”
“来了来了。”里头传出来中气十足的应声,不一会儿门吱哇一声就打开了,出来一个身着锦衣的老太太,看起来好仪态,像是受过良好的教养。
老太太一眼就看到了卫晏,惊讶地回头看了自家老头子一眼,欢欢喜喜地拉起了卫晏的手,上下端详打量他,口中不住地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这是哪里来的好孩子?以前并未见过。”
也许是夫妻一体,又或许是共同生活了多年眼光相似,她也很是喜欢卫晏,忙不迭地问他是哪家的孩子。
卫晏上前一步。微微勾了勾唇角朝她笑,有一种对着长辈的乖巧:“阿婆好,我是卫晏,是小楼宗的孩子。”
“是哪一楼座下?”一段时间,足以让星稀城民众对小楼宗有初步了解,老太太也能脱口而出问他是哪一楼座下。一边问东问西一边把门大开,请他们进来。
老太太看到两个黑衣护卫时犹豫了一下,卫晏便抬手道:“这是家中护卫,阿婆若是不喜欢,他们外头站着就是了。”
“那哪儿好意思啊。”老太太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犹豫了,赶忙请他们都进去,一面一叠声吩咐老仆准备些好吃的先端上来应付着。
“晚辈是道楼座下。”卫晏安安分分地坐在老太太安给他的位置上,回答着老太太的问题。
“那不就是宗主座下?”老太太越看越欢喜,在宗主座下在她看来又是别样的出息,真真是万分对了她的眼缘,当下喜爱道:“不怪这老头子青口白牙的就说带了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回来,你这孩子可真是讨我喜欢。老头子,你怎么遇见这孩子的?”
陈老得意地显摆起来:“我今儿早上不是到处走走?恰好就遇见了那个闺女,带着他正散步呢,我一见着喜欢,可不就请回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