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昀真人看似无奈实则炫耀的话刺激了在场不少人。带了弟子后辈来的人当即回头去默默看了一眼自家的后辈，眼神凉飕飕的。
小楼宗在弟子身上还是这么不要脸。
也有和小楼宗来往久了的人心中嫌弃，但人家的弟子又的确是出色，炫耀成这样儿他们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回头去看自家后辈，恨铁不成钢。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今年几岁了？要不要师父我告诉你？”
“师父，人家什么资质咱们什么资质，就不要比了吧。”弟子愁眉苦脸地道——如果能这么厉害，他也愿意啊。奈何他虽资质不错，却是绝对不能和小楼宗这两个怪胎相提并论的。
简直是同辈公敌。
长昀真人口中说的是当面感谢送礼来的诸位，只不过以小楼宗的地位也用不着带着两个弟子到处游走去问好。他只带着姜竫和卫晏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便有许多人上前来恭喜他，夸奖两个孩子，也夸他会教弟子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长昀真人面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姜竫挂着和他如出一辙的笑容，只有卫晏面色冷峻，似乎对面前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头时常低着，只是偶尔抬起头来，利刃一般冰冷锐利的目光令不少人都惊了一惊。
一点儿都不像是以温柔风雅著称的小楼宗弟子。
不停有人走上来搭话，长昀真人微笑应着，姜竫是不是应两句。
“道友真是好福气。这样两个好徒弟。哪怕分我一个半个呢，我也不愁后继无人了。”有老者感叹。
“道友过奖了。”长昀真人笑的脸都快僵了。
“宗主当真是旷世名师，教出来的这些弟子一个比一个出色，也就难怪小楼宗传承万万年，真是羡煞旁人。”
偶尔长昀真人和姜竫也会含笑为只是应和师父师兄的话点点头的卫晏说几句话，算是正了他的名。
“他呀，打小就这样，不爱说话。”长昀真人笑道：“冷冰冰的，众人都说他哪里像是我们小楼宗弟子？可他偏偏就是。”说着又发愁起来：“你说他这个样子，也不爱同人交往，今后该怎么办？”
“他就这个样儿，不爱理人。”姜竫也笑道。
众人心里也都清楚了：许多天才总是有一些怪脾气，人无完人，多了解包容一下就是了。
长辈有长辈的走动交往，小辈也有小辈的来往。
姜竫和卫晏这样出色，无论是出于长辈授意还是出于他们本身，都有不少人想跟两人认识交好一二。
“两位道友有礼了，在下散修烟竹。”
“两位道友好，在下……”
姜竫遗传自长昀真人的长袖善舞，犹能面带笑容地回应众人，把事情处理地妥妥贴贴，不会让人有哪怕一星半点的不舒服，
可卫晏就不行，一群不认识的人上来套近乎，吵吵嚷嚷七嘴八舌，使得他极为难受，恨不得立刻掉头走人。
他干脆掏出惊霜剑来，姜竫会意地递给他一方帕子，他就这样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擦起他的剑来。
“不愧是小楼宗弟子，当真是富裕，连擦剑的都是南海蛟绡……”
“小楼宗宠孩子简直宠的令人发指，出个远门都要发够一整套物资，从头到脚，一应俱全…你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基础物资里都有许多阵法，许多丹药，许多…啊反正是琳琅满目也说不清。”
听到这小小声的议论。长昀真人心下暗笑，抬眼瞥了一眼旁边的小弟子，虽然低着头擦剑，但是已经是掩不住那种不耐烦的感觉了。
还是尽快结束吧。
长昀真人拍了拍手，现场便静了下来。都在等着他说话。
“小楼宗并没有元婴大典的惯例。”长昀真人笑道：“我等见识浅薄，也不知道该让他们做些什么，就祭天罢。”
他手往上一抬，杏花林中的高台前便有一座祭坛脱土而出。祭坛有两丈高，通体银白，淡红色的阵纹细细蜿蜒出玄奥又晦涩的图案。
祭台上也十分简单，只是摆了一张高桌，供奉了正在怒放的鲜花。妖娆鲜活，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十分美丽。
这些东西一下子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分毫做不得假，不少人当即就对长昀真人的实力重新进行了评估。
看来不只是他的弟子是个怪胎，他自己也是。
“长昀道友，祭天一事慎重，只放些鲜花…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一些？”有人迟疑地问他。
长昀真人很是随意地摆摆手：“修行在个人，他们又不是躺着天赐修为，况且以天之尊贵，我区区小楼宗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祭天。道友别看这花平平无奇，却也是我花楼楼主亲自养出来的，对修行大有益处，也算是难得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小楼宗没有好东西吗？
当然不是。
长昀真人只是觉得拿好东西来祭天真的是太傻了，是嫌好东西多呢还是嫌好东西多呢？就这一点花儿，剪的时候，那个花楼的小姑娘都万分心疼。听说是给阿晏用的。方才慷慨起来。
人家一宗之主都这样说了，在场的外人还能再说些什么？并不能。
“阿晏，阿竫，来。”长昀真人笑的温和，一手一个拉过了两个孩子，亲自把他们送上了祭坛。
两人自然是顺从地上了台子，低下头便是一众乌压压的人头，姜竫和卫晏对视一眼，却都犯了愁。
“跪不跪？”
众人皆说师徒如同父子，常跪来跪去，只是小楼宗不兴这一套，十年来卫晏除了拜师那会儿，都没有跪过长昀真人。
更何况这天又不是师父。
师父尚且能跪，跪天有何用处？
“不跪就不跪。”长昀真人微笑道。
卫晏仰起头，只见得一片万里无云的澄澈天空，琉璃一般的美好，和风和日丽的往日并没有区别。
但是他就是感受到了一股冥冥中的召唤。
“师父，我可能要走了。”卫晏低声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两人一拜下身，一道金色神光便从天而降。
消散时，两人已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