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晏的擂台在东南角最边边的那一个，旁边就是小楼宗的杏花春雨。姜竫好好儿地将他送过去后又叮嘱了两句，才准备转身去自己的擂台。
“师兄的对手是谁？”卫晏拉着他的袖子。
“不认得呢。”姜竫笑：“等师兄回来，再与阿晏细说。”
卫晏点了点头松开手，目送他远去消失在西边的人群里，才转身跳上了擂台。
擂台上早已有人在等他。
那是一名浑身火气的男子——或者应该说阳气满满。但他眉眼却生的寡淡安静，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平和至极，一看就是个温和的人。
而就是这样的人，阳气满溢几乎像一个大大的火炉，像是隐藏着巨大的能量。
据闻双修宫弟子男女搭配，一人修阳功一人修阴功，想来便是如此原因。
他在卫晏的观感里，周身气息清且正，让人很难不生出好感。
“在下双修宫门下东君。”那人一个稽首，十分温和有礼。
“在下小楼宗门下卫晏。”卫晏亦还礼。
东君笑了笑，伸出手引了引：“久仰卫师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六宗弟子若是关系尚可，师兄弟呼之并不过分。
而东君也的确是认识卫晏的，虽然他知道卫晏不认识自己——他和小楼宗道楼的云光是难得的好友，听好友说过不少次乖巧听话又天资纵横的卫晏师弟，也远远见过几回。看到方才他和师兄关系那样好，心中对他好感更胜两分。
“东君师兄过奖了。”卫晏回道。
“听闻卫师弟天资纵横，非常人能比。”东君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过如此盛会，若不奋力一搏，真是可惜了。”
“师兄请。”卫晏也不废话，相反他很有几分期待。
这是他第一次和宗外之人打架，正好可以长长见识。
东君怔了怔，旋即道：“师弟先请。”
这个师弟的修为，金丹中期的自己竟然是有点儿看不透。
卫晏也不客气。翻手便取出长剑惊霜，摆了个起手式后，便是一道剑光冲向对面的东君。
那剑光看着平淡无奇，甚至普普通通毫无出彩之处。
空中恰有惊雷响起。
东君身子一侧闪过这一道剑光，手一抬，一丛明火现在他的指尖，轻轻摇曳跳跃，像是在依赖地蹭蹭他的指尖。
“卫师弟，小心了。”
话音刚落，东君便双手结印，飞快地打出一道又一道玄奥的印记，指尖的火焰虚虚停在空中，一瞬间迎风就长，巨大的火焰朝卫晏轰过来。
那火焰明亮炽热至极，随风而来，连风中都弥漫了一股热气，威势惊人。
卫晏丝毫未乱，只是挥动了手中的长出来冰棱子的惊霜，纵身跃起，一下子把火焰打落下去。
冰火相遇，冰融火亦熄。
卫晏乘势挥剑向前，欺近东君身侧。
他的剑光璀璨尤盛于阳光，动作快的几乎看不见，也没有任何声音。
可能这就是凡人说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吧。
东君一边想着，一边跟卫晏拉开了距离——傻才和剑修近身打架，半个也不行。
两人你来我往了好几个来回，都是试探性的不痛不痒。
东君出手即是火焰，满满的酷烈之意几乎将卫晏包围，有被灼烧之感。而卫晏是有一招他便拆一招，东君甚至没有看出他的路子来，没有任何套路可循。
“如此不痛不痒，打到何时？”东君蓦然一笑：“在下出全力了。”
他脚尖一点腾上空中，背后披垂的长发无风自动，在半空中飘起。眉心有赤焰之纹乍现，将他的脸映照地通红。
衣袍猎猎，风流生姿。
明明肉眼未见到任何的烈焰，卫晏却生生感觉有无数热浪在空中一遍又一遍朝着他扑过来，仿佛他是那块海边的樵石一般，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东君手一抬，大地上蓦然暗了下来，已经升到中天的日头仿佛呼应一般，将遍撒出去的阳光凝成了一道光柱，斜斜笼在了他的身上。
看上去威严，端正，且神圣。
极烈极刚之气铺天盖地。
卫晏的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收起了惊霜。左手掌心一摊，一道流光闪过，重锦便被他握在了掌心。
东君竟然动手把光扯了下来，双手大张，渐渐凝成了一轮大日的模样，火焰在日心跳动——虽然威势远不及上天之日，但毕竟是借了天地法相，一股恐怖且惊人的气息弥漫开来。
手一推，那轮大日便朝卫晏疾飞而去。
擂台并不大，眼见着飞到卫晏面前不过是转眼的功夫，但卫晏就是没有动作。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起来像被这样的威势吓傻了。
事实上他在看，双眼微睁，体会着这太阳至阳至刚的威势，认真端详着大日的每一处。东君可以发誓，他甚至看见了卫师弟抽空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火红的大日一下子将卫晏覆在其中，吞没了他的身影。
东君还在等卫晏的动作——小楼宗弟子，不会这样容易输。
果然，卫晏只是静默了一瞬间，东君便已见到一道金光从大日中迸出，纯粹耀眼还过于正午的阳光，以一种骄横到几近不讲理的姿态撕裂了这轮大日。
卫晏的身影又干干净净地出现在东君面前。
他手一挥，重锦便疾速散出了数道金光，锐利地越过空中带起风声，封住了东君的所有去路。
东君惊愕地侧头，有一道金光稳稳落在他的脖颈之前。
借天地法相本是他的大招，饶是他如今修为，用过一回也没有多少力气了。输倒是输的甘心，只是这卫师弟看起来也太轻松了一些。
金光前来，他竟避无可避，也无力再避。
说了半天，也不过瞬息之间。
“师弟赢了。”东君行了一礼。
“东君师兄承让了。”卫晏回礼。
东君毕竟也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又是这样的借天地之威，是以卫晏并没有面上看上去的轻松。
“师弟果然厉害。”东君含了笑容，又施了一礼便下了擂台，卫晏随后而下，抬眼便看到了云光候在一侧。
“云光师兄。”
“小师弟。”云光笑吟吟地跟他打了招呼，一巴掌呼在东君肩膀上：“遇见我小师弟算你倒霉了，我们小楼宗多少当他师兄的都赢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