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朋友还在苦口婆心：
“我知道，自从你妈去世，你和你爸之间的关系就不太好。后来出了柏栩栩这档子事，你更是很少回去。但这回，你也看到了，你爸都为你亲自动手了。”
“我看啊，你也是时候和你爸低个头，认个错。”
“这么多年下来，你爸都没有再娶，他心里肯定还是念着你妈的。”
有太多人这么说了。
可孟城的记忆里，却永远是母亲费尽心思地去讨好孟祯远，却永远也得不到孟祯远一丝怜悯的样子。
就像马戏团里奋力讨好观众却永远也得到一点掌声的小丑。
母亲开始和各种各样的男人私会。
他还记得，当他第一次了解到离婚的概念，兴冲冲地跑到母亲面前劝她不要再困在这场无爱的婚姻里。
人生应该还有很多别的可能性，也该有重新追求幸福的权利。
可母亲却一边尖叫，一边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记耳光：
“我好不容易才嫁进孟家，你居然想让我离婚？”
“你知不知道孟家到底多有钱？你想去过苦日子，我可不想！”
“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也要葬在孟家的墓园里！”
如她所愿。
孟城的母亲死在了和情夫幽会的车上。
连环车祸撞得整辆车都变了形。
得到消息赶到医院，孟城看到的只有一具压根称不上完整的残骸。
情夫的家属上门要赔偿。
纸包不住火，事情很快被有心人捅给了媒体。
丑闻被爆出来的时候，孟城甚至一度觉得孟祯远会大发雷霆，彻底断绝母亲和孟家的一切关系。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死在和情夫出轨的路上。
但孟祯远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压下了所有流言蜚语，以铁血手腕处理了情夫一家的无理要求，最终将母亲葬在了孟家的墓园里。
下葬的时候，孟城听到孟祯远对着冷寂的孟家墓园说话：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母亲的尸体得到了最好的安置，孟家的体面也得到了保全，车祸的起因更是和孟祯远没有任何关系。
可孟城还是恨上了孟祯远。
他总觉得，要不是孟祯远的冷漠无情，母亲也不会婚内出轨，更不会死在和情夫幽会的路上。
她本可以拥有幸福的生活。
葬礼后，孟城和孟祯远大吵了一架。
父子俩陷入冷战。
或者也可以说是孟城单方面的冷战。
孟祯远不止对孟城的母亲不上心，对孟城的关注也少得可怜。
在孟城的印象里，孟祯远除了按时支付他们母子高昂的抚养费，每天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将自己锁在书房里。
后来，孟城认识了柏栩栩。
那时的他觉得柏栩栩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
理解他的一切不甘与痛苦，会耐心开导他，发誓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然而孟祯远并不同意他和柏栩栩在一起。
可孟祯远越是不同意，孟城就越要和他对着干。
仿佛这样才能让母亲的死看起来不那么可笑。
因为柏栩栩，孟城无数次和孟祯远发生激烈的争吵，甚至扬言再也不要做他的儿子。
可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孟祯远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
毫不在乎，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那天以后，孟城彻底搬出孟家。
他不主动联系孟祯远。
孟祯远也不会主动联系他。
除了出手断过他一段时间的生活费，没有任何异常。
一直以来，孟祯远的情绪都稳定得可怕。
稳定到孟城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孟祯远的儿子。
可如果自己不是孟祯远的儿子，孟祯远又怎么会在得知母亲出轨后，依旧选择将母亲葬入孟家墓园呢？
直到孟城将林潇若带回孟家那天。
那是孟城第一次看到孟祯远有这么强烈的情绪起伏。
就好像，看到了此生唯一在乎的人。
一个荒诞的想法忽然在孟城的脑海中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