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门外，邓初一怒不可遏地揪住一名鼻青脸肿的小旗，大声咆哮道：“狗日的，看你还敢打老子？”
就在刚才，规规矩矩站在门前的邓初一被眼前的这名小旗无缘无故地推了一把。
等邓初一上前询问究竟时，对方竟然抬手就打，还骂他“好狗不挡道”。
性如烈火的邓初一哪里听得了这话，直接将他揍了个半死。
“你……反了……我……弄死你！”
差点被打死的小旗结结巴巴的放着狠话。
许是这位的人缘不好，营前的守卒都笑嘻嘻地原地吃瓜。
周林情不自禁地咧了下嘴，赶紧冲过去将两人分开，“都是自己人，千万别伤和气。”
见有人出来劝架，被打的小旗仗着胆子道：“你是何人？这个黑大个可是你的手下？”
“实在对不住！”周林连忙拱手赔罪，“我们是新来的，不太懂规矩。你可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新来的还敢这么嚣张？真他娘的新鲜！”
被打的小旗不服不忿地骂了一句。
周林的脸色一变，随口还击道：“没办法。谁让仁兄长了一张挨揍的脸。”
“本官看你也长了一张挨揍的脸！”
话音刚落，一名三十多岁，生着一脸络腮胡子的总旗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标下见过上官！”
周林不敢怠慢，拉着怒气不息的邓初一单膝跪地。
一双军靴挪到眼前，周林乖巧地低下头。
等了小半炷香的时间，对方始终没有开口。
眼看邓初一即将发作，周林连忙轻咳一声，及时制止住他。
又过了一会儿，见络腮胡仍然无意让他们平身，邓初一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
“啪！”
没想到，络腮胡竟然抬手扇了他一记耳光。
“狗日的，让你起来了吗？”
“俺弄死你！”
邓初一挥拳就要打人。
“住手！”
怕兄弟惹祸，周林急忙大喝一声。
络腮胡不知其意，下意识将手按在刀柄之上。
“总旗大人，差不多得了。”
周林似笑非笑地看着络腮胡，“该打的打了，该罚的罚了。你要再不依不饶的，可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络腮胡冷笑一声，“你的手下挑衅上官，本官按律处置……”
“可标下觉得您这么做会害了自己。”
周林出言打断对方。
“放肆！”
络腮胡愤怒地挥出手掌。
周林灵巧地向后一退，满脸无辜地说道：“着什么急啊！标下看您前程远大，想以劝谏的方式攀个交情。既然您不想听，就当我看走眼了。”
络腮胡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想劝本官什么？”
周林压低声音道：“手下的旗官让一个新兵打得满地找牙，您不嫌丢人啊？这里人多眼杂，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知道的是新兵的身手了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的手下都是酒囊饭袋呢！到时候，您不一样会丢人现眼？”
有道理。
络腮胡下意识的打量起四周。
营门处，不少闻讯赶来的士卒正朝这边指指点点。
“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进去！”
轰走士卒，络腮胡转身看向周林，“你不错。看在你的面上，本官可以放过那个新兵。”
“谢大人高抬贵手！大人果然是个中二之人！”
周林借机暗讽一句。
事情办得委屈，他的心里也挺不舒服。
可一个百户所里只有两位总旗。眼前的这位肯定是左总旗程渊。如果直接得罪他，周林和邓初一的军旅生涯肯定会举步维艰。
“啥意思？”
程总旗有点不明所以。
周林煞有介事地解释道：“标下是在夸您对陛下忠心不二。”
“果真如此？”
程渊仍然有些怀疑。
“比真金还真！”
周林显得信誓旦旦。
“哈哈…他是在骂你傻！”
很不幸，头脑简单的邓初一直接泄露天机。
“作死！”
程总旗当即勃然大怒，顺手抽出佩刀。
不说话，你会死啊？
周林哀怨的瞪了邓初一一眼。
余光扫过，他突然看见冯成背着手站在营门内向这边张望。
眼珠一转，周林撒泼似的扑向程渊，“动手吧！标下宁死也不会背叛陛下！”
反正也已经撕破脸了，他不介意给程渊添点堵。
果然，冯成闻言色变，厉声喝道：“程渊，你竟敢蛊惑军心？”
见百户前来，程渊连忙收刀入鞘，大声辩解道：“大人明鉴！标下的确跟随燕王征讨过纳哈出，可从未敢有过异心……”
“打住！”周林突然插话道：“收降纳哈出是大将军冯胜所为。你故意把燕王抬出来，不知是何用意？”
诧异地看了一眼周林，冯百户变得若有所思。
随后，他费力地直起腰道：“某说怎么总有人闹着要去王府当差？原来根子在你这儿啊！姓程的，跟本官去镇抚司走一趟吧！”
程渊闻言大惊，慌忙跪倒在地道：“大人，标下对陛下和太子忠心不二。您可千万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
“大人息怒！”周林莫名其妙的朝冯成一抱拳道：“以标下看来，程总旗尚未到背叛陛下的程度，恳请百户大人高抬贵手！”
“你想替程渊求情？”
冯成饶有兴致的盯着周林。
周林急忙正色道：“程总旗只是在争执中有些口不择言，咱们没必要上纲上线。以标下看，您不如秉诚‘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教育一下也就算了。”
全场一片寂静。
程渊和邓初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冯成则是越看周林越像只小狐狸。
“好啊！”冯成微微一笑道：“那就由你告诉本官应该如何处理！”
周林露出为难之色道：“若按军规，程总旗恐怕得吃四十军棍……”
“你敢？”
程渊咬牙切齿的抬起头，似乎要生吞周林。
“然而……”周林故意拉了个长声，“既然百户同意教育为主、惩罚为辅。标下觉得，掌程总旗两下嘴也就罢了。”
“那就让你的兄弟辛苦一下吧！”
冯成看似随意的朝邓初一怒了下嘴。
“好嘞！”
邓初一扬眉吐气的挥起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