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咐完学子，周林拉着李朝宗走到一边道：“姨丈好像对我有点意见啊。”
“意见大了！”
李朝宗的眼睛一瞪道：“新学开了个头，你就扔下一套题海战术跑了，弄得老夫焦头烂额。幸亏这些学子不负众望，在众多生员中脱颖而出。否则，老夫真不知道该怎么跟知府交代。”
为了办好新学，李朝宗几乎放下了府学的所有差事。知府杜智直到乡试之后才算原谅了他。
周林讪讪一笑道：“府学中不会没有中举的吧？”
“那倒不会。”李朝宗瞥了一下身后的学子道：“其他举子都是自行前往京城，只有这些孩子结伴而行。老夫怕他们头回出门不熟路径，故此才跟了来。”
您是想第一时间看到他们进士及第吧？
周林咧嘴一笑，没有拆穿对方的谎言。
随后，李朝宗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一晃三年，你到底想什么时候娶婉如？”
周林促狭地眨眨眼道：“这才是您不待见我的真正原因吧？”
“少啰唆，赶紧给个痛快话！”
李朝宗面色不善地盯着周林。
“回去就办！”
“等老夫回去再办！”
最亲近的外甥女结婚，李朝宗还想当回长辈呢。
“听您的。”周林嘻嘻一笑，“到时候，您别忘了带上这些学生。”
闻听此言，李朝宗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道：“这些孩子将来一定会是你的助力，老夫自然不会弃之不顾。另外，你的大弟子徐芝麻已经被郭藩台赐名徐志。你也别老‘芝麻、芝麻’的叫着。”
“他升官了？”
周林顿时喜上眉梢。
李朝宗点点头道：“他现在已经是正八品的令史，负责管理布政司的所有文书。比起当初，他可算得上是脱胎换骨。”
那可太好了。
听说徐芝麻替代了李友直的位置，周林觉得事情稳了。
送走李朝宗和一众学生，周林等人继续踏上返程的道路。
方博凑上来道：“贤弟打算把徐芝麻培养成布政司中的眼线？”
“肤浅！”
周林摇摇头道：“如果只是需要一个眼线，我完全可以重金贿赂的方式买通所有典吏。但我需要的是一个未来能参与朝政的文臣，并非一介小吏。”
听到他们的对话，丁普贤眉头一皱道：“想法不错，但你现在最好跟他们断绝关系。否则，他们将来无法在明面上支持你。”
文武殊途，周林的确不能与文臣有过多的来往。
“明白。”周林重重点头道：“从此以后，徐芝麻就是徐志，不再是我的弟子。至于刚才那些举人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丁普贤闻言一笑道：“明面上断绝关系。但在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在暗中给他们一些扶持。日久见人心，这些人能不能用首先得看他们能不能耐住寂寞。”
能同苦却不能同甘的人比比皆是，周林明白舅父的意思。
想了一下，方博朝周林抱拳道：“咱只会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并不想再重入朝堂。至于咱的家人就拜托给贤弟了。”
方博的妻儿都在老家。由于公务繁忙，他与家人也是聚少离多。
周林哈哈一笑道：“兄长放心，你很快就能与家人团聚。”
“她们在北平？”
方博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周林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总不能看着她们在老家吃糠咽菜吧？”
既然要搭建间谍网，周林就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善待方博的家人是保证其彻底归心的基础……
……
一路风餐露宿，周林等人终于回到久别的北平。
城门外，得到消息的贾守道、邓大有和林四站在路边翘首以盼。
等看到周林三人，众人急忙迎了上来。
见人群中缺了徐芝麻，周林微一皱眉道：“芝麻呢？”
“别提了！”
贾守道鄙夷地撇了下嘴，“自从得知你要回到北平任职，他公开表示要与你断绝师徒关系。理由是你曾经在锦衣卫中为虎作伥。真是令人寒心！”
有点意思。
周林清楚徐芝麻的为人，不相信他会变得如此鼠目寸光。最好的解释就是他已经意识到不能公开跟自己来往。
想到这里，周林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志，随他去吧。”
一段插曲过后，周林在众人的陪同下赶奔都司报到。
虽然是从北平出去的，可在转了一圈后，周林变成新调任而来的官员，必须在都司重新报备。
通报一声后，周兴急令人招周林入内。
二人相见，周兴感慨万千道：“木头，你可回来了。”
周林哈哈一笑道：“没能跟您征讨也速迭儿实在遗憾。据说此役之后，陛下曾亲言您是为大明‘弭绝边患，使虏不敢进边’。”
提到自己的功劳，周兴的兴致高涨，拉着周林将当初的战事复盘一遍。
等战事讲完，周兴忍不住叹息道：“两年没有战事，老夫深感无趣。”
周林摆摆手道：“不急！等明年咱们就可以出兵征讨兴安领东面的女真人。有了雪橇的帮助，咱们也不用等到春夏之际再行出兵。”
“你觉得他们会跑？”
听出周林话中之意，周兴连忙取过一张舆图。
周林指着上面道：“如果不尽快袭取黑松林，西阳哈很可能会利用冰封之时渡过松花江，逃往甫答迷旧城，令咱们无功而返。”
“你让本帅打造雪橇就是为了这件事？”
周兴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周林抬头问道：“您不会没让制作监生产雪橇吧？”
“嗯！”
答案是肯定的，心情是失落的。
见周林变得闷闷不乐，周兴苦着脸道：“你可能还不知道。燕王已经被削减一半的护卫。老夫以为近两年不会再有出征的机会……”
没等他说完，周林无奈地说道：“他暂时的确是动不了，可您依然得带人出征啊。信不信，您很快就会被敕封为总兵官，奉命指挥辽东都司的人马并辽王府和宁王府的护卫出征？”
愣了一下，周兴抓住周林的臂膀道：“木头，你也别回通州卫了，留在老夫身边参赞军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