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你大舅！”
方百觉得周林在故意捣乱。
“很不幸，我也不知道。”
周林无辜地摊开双手。
随后，他满脸好奇地问道：“劳烦跟打听一下，您为什么非得打听我大舅？他总不会叫丁普郎吧？那我算不算是功臣之后？”
“你……你……”
方百户被气得张口结舌。
周林讪讪地一笑道：“不是就不是吧。犯得着这么生气吗？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不生气、不生气！
方百户努力调整心态，平心静气地问道：“你母亲是不是沔县人？”
周林点点头道：“是啊！档案里不是写着吗？”
“你是不是有个大舅？”
“没有大舅，二舅是怎么论出来的？”
周林觉得对方有点傻。
“他是不是跟过陈友谅？”
“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瞎说。当心我告你诽谤啊！”
周林当即翻脸。
方百户血压有点升高，捂着额头坐回原位道：“你大舅叫什么？”
周林一翻白眼道：“丁九四啊。”
“你确定？”
“废话！”
周林用力一拍桌子，“他到底是你舅还是我舅？我舅的名字当然是我说了算！”
“是咱错了。”
方百户当即认错。
沉默一会儿，他仍不死心地问道：“你真没见过你舅？他真不是陈汉的太尉？”
周林被他气得直乐，拧眉瞪眼地说道：“拜托！陈汉的太尉叫张定边。你是不是以为我少不更事？”
“你不知道陈汉有两人太尉？”
方百户略感诧异。
周林眨巴一下眼睛，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走错时空了。
见他真不知道，方百户缓和语气道：“周总旗可曾见过令舅？”
周林撇了下嘴道：“我又不会沟通阴阳，怎么能和死人见面？”
“他死了？”
方百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不然呢？”
周林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要还在，难道会忍心看着我爹让里长害死，忍心看着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
等方百户黯然点头，周林继续说道：“方兄，小弟知道你想立功。可在官场当中，富贵有常，其道乃实；福祸非命，其道乃察。”
方百户闻言一愣道：“啥意思？”
周林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侃侃而谈道：“简单讲就是务实和谨慎。以你为例，刚刚升上试百户就不要试图马上转成百户。
对于官场新人，你务必要懂得‘哪些事要速办、哪些事要拖着办、哪些事不能办’的原则……”
每次与周林相遇，方百户的心里都会产生出虚度光阴的自责。
在人生导师周林的升华下，职场躺平瞬间变成一种无欲则刚的人生态度，显无比高尚。
“不以善小不为，请你端正人生态度，坚决从端茶倒水开始。未来的你一定能取得成功！”
完成讲演，周林拿食指在桌子敲了一下。
“您喝水！”
方百户神情恭敬地给周林端过一杯茶。
看了一眼躬身而立的方百户，周林清了下嗓子道：“难得你这么虚心好学。鉴于公务繁忙，我就简单再讲三点。第一大点里的第一小点是……”
茶杯一端，周林重回会议桌。
二十一个小点展开后，周林用茶水润了下嗓子道：“最后，我再强调两句……”
等冗长而毫无营养的讲话完成，方百户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此处应该有掌声！”
对于方百户的表现，周林很不满意。
“爷，你还是赶紧回兵营吧！”
清醒过来的方百户果断送客。
周林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查我大舅呢？我要是这么走了算是怎么回事。”
“咱错了还不成吗？”
方百户终于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周林摆了摆手道：“年轻从不用着急承认错误。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错在哪？”
“爷，咱错就错在不该招惹您……”
方百户真是欲哭无泪。
最终，周林在对方的哀求声中不情不愿地走出锦衣卫千户所……
刚出大门，周林就被迎面而来的海别紧紧抱住。
“都说这里面是吃人的地方。你……没被他们吃掉什么吧？”
面对如此无厘头的问题，周林悲痛地点点头道：“有！”
“啊？”
海别吓得向后一退，仔细打量周林的全身。
“我的金子被他们吃了。”
周林悲愤地仰起头，“一寸光阴一寸金。眼下，他们至少吃了我半吨黄金！”
“讨厌！”
海别哭笑不得地抱住他道：“林哥哥，以后可不要再吓唬我了。”
心里一热，周林抱起她转了两圈。
两人笑闹一会儿，周林诧异地问道：“张武没来吗？”
海别撅起小嘴道：“听说你被锦衣卫带走了，房千户和我爹都吓坏了。我爹好歹还去求见过燕王，可姓房的……”
意识到背后说人不好，海别心有不甘的闭上嘴。
“带人回营了？”
周林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嗯！”
海别攥紧小拳头道：“不仅如此，他还令人看好张武和邓初一，生怕他们跑回来救你。”
“算了，不管他们。”
周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随后，他摸着海别的头顶道：“我现在要回家。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我娘一直想要个女儿。要是乐意，你可以拜她为干娘。”
“我要给她当儿媳妇。”
海别鼓起勇气说出心中所想。
周林瘪了下嘴，没好气地训斥道：“爱去去，不爱去拉倒！”
“去、去！”
海别生怕被他抛弃，忙不迭地让随从牵过马匹……
走出一段距离，周林突然命令随从继续向进。
自己则拉着海别躲进距锦衣卫千户所不远的一条僻静巷子里。
片刻之后，几名身穿便装的校尉从千户所里冲了出来，远远吊在随从们的身后。
好算计啊！
看出对方是想顺藤摸瓜，周林不禁在心里点了个赞。
恰在此时，一辆马车从另外一条巷子里驶出。
透过车窗，周林一眼看见面带寒霜的婉如和义愤填膺的小丫鬟。
要坏！
猜出婉如生气的原因，周林突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