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菜颜色极好,荤食鲜嫩可口,素食满口生香,明明就是简单的几道菜却被师父做出了如同大菜一般的口感,也不知哪里学来的。
日头已经偏西,黄昏中还有些余热的阳光透过窗户纸照出一室的静谧,沈扶柳只是浅尝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她犹豫了几番还是决定将窗户打开看看师父怎么样了。
举目望去,在那海边上两人皆背对自己,海风将两人的衣袍吹的上下翻飞,也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偶尔看见玉帝的脸侧脸似乎极为恼怒的模样,看得出两人似乎并没有谈的很融洽。
刚才听见他们说的话,虽然听的一知半解但沈扶柳也听出了几个极为关键的信息,好像师父现在正面临着极大的麻烦,里面还牵扯着一个对师父来说很重要的人。
来回思量了一下还是将脚步迈出。她决定去看看,顺便叫两人先将饭吃了再说。
刚走到半道上,还没来得及到华槡身边,只见在落日的余晖中一道艳丽的身影如一朵红莲般从彩霞中破云而入,缓缓降落在他二人旁边。
正是今日的那位含珠公主,她笑意晏晏的站在华槡旁边,丝毫没有因为两人紧绷的气氛显得尴尬。
沈扶柳顿了顿脚步,不知此刻该不该上前,倒是华槡侧过头来先看到了她。
“丫头,吃过了?”华槡紧绷的眉眼陡然之间变得柔和下来,向她招了招手。
沈扶柳这才缓步上前,点了点头,其实她并没有怎么吃,但此刻有其他人在也不好直接说在等他一起。
“也不知可还合你口味,我倒是许久未曾做这些了。”带着懒散的口吻,竟然也不在意这是有别人在的场合直接说出为她做了饭。
“槡哥哥竟然也会做吃食?自小认识你以来,竟也不知你还会这个。”含珠温柔的看着华槡,眼睛里像像是有细碎的光芒微微发亮。
沈扶柳看着含珠的那眼神,突然有一瞬明白了什么,那是她母亲看向父亲的时候那种散发着欢喜的神情。
心下像是突然清明了起来,师父以后要陪伴在身侧的,大概是这样的人吧,这样的认知让她心脏又开始像被瞬间抓紧一样难受。
玉帝自从看见含珠来便心情好了不少的样子,脸上的严肃褪的干干净净,换上了和蔼亲切的笑容:“你自小便与槡儿认识,一晃都快两万年了,你是我自小看到大的孩子,槡儿一直有些不着调,你要多劝劝他。”
含珠闻言有些羞涩的笑笑:“槡哥哥一直都极好,玉帝伯伯可不要这样说槡哥哥。”
玉帝笑着意味深长的看向她和华槡:“如此甚好,就怕你不肯亲近他,毕竟两人一起长大,还要多多亲近才是。”
这样的一幕看在沈扶柳眼中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自己仿佛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三人融洽的气氛。
脚趾微微卷起,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从来不曾自卑的她,此刻真切体会到了这种难受的滋味。
师父要被抢走了,恐慌的情绪将她攫住,手里也不自觉的将拳头握紧。
“想什么这么出神。”华槡的声音将她一下子拉出了思绪。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扯了一下嘴角:“师父,没事,我只是在想你与含珠公主小时候一定十分要好吧?”
华槡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内心,沈扶柳一阵心慌连忙将头挪开,假意看着脚下的细沙。
“也并没有,只是偶尔见过几次罢了。”华槡像是解释一般的话语传过来让沈扶柳怔了怔,他平常应该是不回答这种问题才对。
但是一旁的含珠脸上却僵了片刻,脸上有些挂不住的尴尬。
“槡儿。”玉帝好像有些动怒,横眉对着华槡,眼里的警告意味愈发强烈。
“父帝,想必你今日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但是我的想法也不会改变。”华槡往沈扶柳手上一拉,牵着她准备回去。
沈扶柳看了眼玉帝,只见他脸色发红,胡须颤动,想必是气得很了。
“师父......”沈扶柳忍不住扯了一下华槡,示意他不要这样。、
但是华槡怎么可能听,脸色沉沉的牵着她直接走了。
“下个月便是你母亲的忌日,你可还记得。”玉帝忍不住说道。
华槡脚步顿了一顿,冷冷的气息自他身上流出,额前的刘海遮住眼睛里的思绪:“母亲的忌日华槡不敢忘记,但愿父帝也要记得母亲是如何去了的。”
说完也不再做任何停留,牵着沈扶柳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逆子,简直是逆子。”玉帝指着华槡的背影,气的手指都在打颤。
“玉帝伯伯,莫要生气了,虽然含珠并不知晓你们谈的是何事,但槡哥哥也是一时意气用事,过一阵就会好的,不过他好像对那个徒弟特别在意,要不让扶柳姑娘劝劝?”
含珠有些疑惑的语气让玉帝更加怒上心头,但也没有开口再说话,只是眼里的深深思量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
夜凉如水,月已挂上天空,银晃晃的铺满了殿前的台阶上,四周都是被月光笼罩的雾茫茫的垂丝海棠,如梦如幻。
沈扶柳坐在台阶上看着笼在月光下的华槡,紧蹙的眉心让他看上去并不如表现出来般不在乎,不知在想些什么让人看不清眼里的思绪。
叹了口气回到屋中,炉子燃烧正旺,座在上面的银壶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拿手用帕子包了提手将开水倾入了茶盏中。
“师父,喝点茶。”茶盏的热水已经被她吹凉了好些,温度刚好合适。
华槡伸手接过了茶,茶盖轻轻揭起来,碰撞间发出轻微的脆响,抿了抿又合上茶盖。
“丫头,后日我将启程去苍山,你在家里好好修炼,不得偷懒。”华槡云淡风轻的道,像是说明天去哪里游玩一样轻松。
但事实上沈扶柳已经不是一无所知,她从玉帝的话里听出了此趟并不容易,或许,有性命之扰。
她也并不愿意华槡为了自己闯下的祸去冒险,纵使修不成仙又如何,只要师父安稳,就足够了。
眉眼之间挂上笑容,“师父,我不想修炼了,太辛苦,你知道,我是最怕吃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