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慈相信叶非荛,他既然答应帮她摆平夜不归宿的事,就不可能让这事儿传出去影响她的名声。
所以,面对顾长欢的质问,她淡定自若的笑了笑,没有丝毫慌乱。
顾长欢气急,想到宫中传来的消息,眼眶都红了。
恶狠狠的盯着顾长慈,言不由衷道:“姐姐,我只是太挂念你,心急说错了话。您回去好生歇着,天冷,别冻出病了。”
好似赌咒一般说完,便怒气冲冲的离开。
顾长慈冷笑一声,继续朝自己的院子走去,没看见身后墙角暗处一闪而逝的身影。
叶非荛本是忧心顾长慈才跟来,没想到阴差阳错看了一出好戏。
知道顾长慈不会吃亏,趁着夜色,他又赶回了竹林,怕墨轩再遇到意外。
墨轩还没睡,看到叶非荛的第一时间,便笑着问道:“我与你相交多年,即便是我碰过的东西,你都会嫌弃一番,竟肯主动将自己的大氅给一个姑娘?”
“你想说什么?”
听出叶非荛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墨轩饶不为所动的继续追问:“第一次见你如此紧张一个女子,莫不是不近女色的三王爷,如今也红鸾星动,动了凡心?”
“或许。”
下意识回了这两个字后,叶非荛自己都是一愣。
看墨轩还要说什么,佯装不耐的厉声打断:“你若再闲言碎语的聒噪,恐怕你这刚捡回来的小命,就要再一次被扔到鬼门关了。”
这夜,叶非荛久久难眠,顾长慈却是饭都顾不上吃,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确切说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门外丫鬟略微扬声:“大小姐,国公请您去前院书房一趟。”
“放肆!谁准你这么跟大小姐说话的?”
流夏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顾长慈一个激灵,瞬间醒转过来。
昨夜孟长卿碰了钉子,随后顾长欢无功而返,她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爹,此番找她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她心里有了主意,在丫鬟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下,先是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又简单的用了些吃食,才不紧不忙的朝着书房走去。
果然,顾国公已经怒气冲冲,劈头盖脸便是一句:“为父自命人去寻你,你还敢如此推脱怠慢,难不成还得八抬大轿去请你不成?”
“女儿只是谨记自己的身份,何时都不敢丢了国公府大小姐的仪态。”
顾长慈俯身见礼,微微敛眸掩去眸中失望之色,她这父亲当真让人寒心。
原以为顾国公已经有些许倾向于她,毕竟在柳氏和顾长欢做出大错时,将管家全交付给她,甚至将柳氏发配到了庄子上……
然而,这些只是因为她占了理,柳氏等人确实错的厉害。
一旦顾长欢说了什么,就将对方的话听进去,查都不查,就认定她错了!
顾国公并未听出顾长慈的言外之意,反倒面上怒色更重:“夜不归宿还巧言令色,若是今日不好生教训你,恐怕我国公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不屑的扬起一边嘴角,顾长慈有恃无恐的应对:“难道父亲不知女儿是被留宿宫中?”
“冥顽不灵!”
顾国公大掌猛地拍向手边桌面,震的桌上的茶盏叮咚作响,满脸恨铁不成钢:“我命人去通知你娘,是为免她病中还要忧心你这个不孝女,你真当我会信你?先前与宫中娘娘并无深交,怎会突然无缘无故将你留宿?”
“父亲不信,差人去宫中问一问,岂不是真相大白了?”
差人去问自家闺女是不是留宿宫中,顾国公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种蠢事!
顾长慈就是知道,所以在知道叶非荛用的是这个由头时,就彻底放下了心,即便是孟长卿和顾长欢两人,绞尽脑汁的要拿她错处,也不敢贸然进宫去核对真假。
何况叶非荛既然答应了她,想必是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她笃定即便是有心人去查,应该也是查不到什么的。
至于信不信她,那就不是她要操心的事情了。
显然顾国公也想到这一层,语气越发不留情面:“你不知羞耻,还要我搭上这张老脸不成?”
屋内父女两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发。
突然听见另一道声线幽幽传来。
“国公慎言,我的女儿怎么就不知羞耻了?”
屋内二人循声看过去,正见梁氏面色如水,不知何时竟站在了门口。
顾国公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随即关切道:“你身体欠佳还不好生歇着,天寒地冻的出来做什么!”
可惜梁氏并不领情,冷哼一声:“若是再躺下去,我这女儿恐怕就要被人生吞活剥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竟转出这么一出来,顾长慈看向顾国公满脸局促,面上不自觉露出些许笑意来。
倒是难得见父母这样情形,印象中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母亲一直都是温温婉婉的性子,似乎并未发过脾气,更没有这样语气说过话。
显然顾国公也没想到,瞥了一眼看热闹的顾长慈,又看向梁氏,佯装不悦的轻斥:“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
“是我糊涂还是国公您糊涂了,柳氏与您说了什么,值当您这大清早便大动肝火,对着长慈兴师问罪?”
为母则强,为了女儿,梁氏语气越发咄咄逼人:“长慈说为了国公府体面你不信,说被留宿在宫中你还是不信,难不成真要长慈认下什么腌臜名声,您才能善罢甘休不成?”
“放肆。”
顾国公语调骤扬,眉目间难掩戾气,显然是真的被这番话激怒了。
他心底未尝没有察觉不对劲,只是被长女一通反驳,连从未与她置气的发妻都这般行径,自然是要发怒的。
顾长慈心中暗道不好,她撕破脸倒没什么,可不能让母亲因她越发被父亲不待见。
这些时日她旁观着,两人并非是没有感情的,关系好不容易和缓了些,母亲的郁气都散了不少,可见她还是在意顾国公的。
刚要开口,便听梁氏凄然一笑,娓娓道:“我与国公成亲十几载,操持家务、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即便是对妾室,也是不善妒不苛待,但有心人不仅暗害我,如今还将脏水泼到了我长慈的身上,国公您当真不顾情分,想逼死我们娘两不成?”
“母亲您莫急,父亲也是为了女儿的安危着想。”
顾长慈很快反应过来,上前柔声劝慰。
终究是近二十年的结发夫妻,顾国公刚听那番话,再见发妻满面病容凄苦,心底歉疚感愈发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