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时间过得很快，高考也结束了。
我又恢复了在家“干活”的模式。
一天不出成绩，就放不下心来。
夏希念考完之后就没了人影，只是不时找我妈要钱，我妈问她在干嘛，她也是说和同学在外玩不要担心她。
我妈一直宠溺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没几天夏希念哭着回家来了。
“我的念念，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啊。”
“小姨，小姨，我……我。”
夏希念想说着什么，却一副不好开口的模样，眼泪就没停过。
哭得我妈心尖颤颤，满脸心疼，只能安慰着夏希念。
等夏希念情绪稳定之后，她从包里摸出一份检查报告递给我妈。
只见我妈看着看着眉头越来越紧，语气也夹着一丝急躁。
“念念，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怀孕了？”
原本还在拖地的我，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地想听一听。我一直知道夏希念在学校经常和人鬼混，但是没想到居然怀上了孩子。
夏希念听我妈的语气，原本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哭了起来。
“小姨，你可要帮帮我啊。”
夏希念和我妈两人商量了一下午也没商量出什么办法，最后姨妈也过来了。
姨妈来之后，三人直接进到书房把门关上商量着。
我按耐不住好奇心趴在门外听着。
我妈的意见是将这个孩子打掉，毕竟夏希念还年轻，加上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姨妈第一个不同意。
“打胎多伤身体啊，不是你闺女你不心疼，生下来。”
我妈说道，“生下来，念念现在还太小，带个孩子以后不好嫁人啊。”
“谁说生下来是我们念念的孩子啊，家里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我正在思考，家里还有一个谁的时候，突然心头一紧。
不会是……
“颜语烟和念念年龄相仿，孩子直接上在她的名下，这不是亲上加亲嘛。”
我站在门口，气得身体忍不住发抖。
“姐，语烟还是黄花大闺女啊，我怎么和颜海交代。”
“呵，你怕是忘了当年我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你，供你读书的日子了吧，又不会让你女儿少块肉。”
我妈沉默着没有开口，这种事确实荒谬，如果孩子记在我的名下，那我一个还未上大学的女孩子不知道被人说成什么样。
见我妈没有说话，夏希念直接跪在我妈的跟前。
“小姨，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你就同意了吧。”
“是啊，谢莲你也不是不知道，念念这孩子从小就和你亲，而且这种事偷偷的，不让妹夫知道不就行了吗？”
我妈一直没开口，我到最后也不知道她到底同意没有。
过后，夏希念便一直在家养尊处优。
直到出成绩的前一天，我妈突然找到我说。
“语烟，你要不然今年不读大学，在家照顾你表姐，毕竟你也考不出什么好成绩，还不如复读一年。”
我十分震惊，我妈一个中学教师，她知道她现在说的话代表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我不可能同意的，我要读大学。”
“念念说她考得不理想，怕没学校要她，加上她现在情况特殊，我想让你把你的高考成绩让出来。”
这话表明她们那天商量的结果就是牺牲我，又是牺牲我。
我自嘲地笑了笑，从小到大我什么东西都要让给夏希念。
到了现在，居然高考成绩都想让我让给她。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的妈妈这么努力的爱着别人，却一点也不为我想一丝。
“不可能，这是犯法的。”
“一家人，说什么呢。再说了，你姨妈当时让我……”
这次我趁她还没说完便打断了她，将她的话接着往下说道。
“如果不是姨妈让你读大学，就没有现在的我。那我宁愿就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到现在我的一生都被你拿来弥补姨妈，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这个孩子，真的是养不熟的狗，我也不指望着你了，念念会给我养老。”
“还有，今晚给你说只是告诉你，到时候念念会替你上大学。”
说完便离开了我这个小房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股暖流从我眼里流出，我擦了擦，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明天就快要出高考成绩了，而我今晚却被宣判了死刑。
我躺在床上，一晚都没闭眼，第二天天亮便站上了楼顶的天台。
9.
我看见我妈焦急跑上来的面孔，她这次是真的担心我了吗？
“颜语烟，你还不下来，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样报答我？”
“我可以去读大学吗？”
“我已经说了，你复读一年，就一年啊。”
我没在听她接下来的话，只觉得耳边的微风吹过十分舒服。
我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转头便朝着背后倒去，落下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我妈朝我着急地跑过来。
脑子里一幕一幕的闪过这一世的场景。
从出生，我所有的东西便需要让给夏希念。
在家里我并没有得到爱，在学校我被同学欺负了三年。
我这一生，可真是可悲。
如果可以从来，我真的不想在选谢莲当我的妈妈。
这辈子，我们母女的缘分就算是断了。
很意外，我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我化作了一缕魂魄飘了起来。
将我带到了谢莲身边，她趴在栏杆上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
“语烟，语烟。”每一声都声嘶力竭。
我好像看见她哭了，她是真的伤心吗？我猜不透她。
我就静静飘在她的身边。
周围许多围观的人群，警察很快便来了，将人群都疏散开。
他们找到我妈，做了笔录，询问我为何自杀。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姨妈在这时出现，身后还跟这夏希念。
我妈却突然红了眼，狠很地盯着她。
“为什么不是你去死。”
夏希念也被我妈这副模样吓得躲在了姨妈身后。
我姨妈表明身份以后，帮我妈录了这次口供，告诉警察我本身就患有精神疾病，加上可能高考成绩不理想，便想不开自杀了。
我妈在一旁并没有否认她这一说法。
我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我就算死了，我妈也还是会向着夏希念。
回家以后，我的班主任给我妈打来了电话。
“语烟妈妈，恭喜啊，语烟同学考得今年市状元。”
“市状元？真的？”
“是真的，恭喜啊，语烟同学怎么不接电话啊。”
我妈搪塞地回答了之后，高兴得在家转圈圈。
“我的女儿最棒了，居然是状元，我有一个状元女儿。”
夏希念母女对视一眼，两人早就打好算盘。
“小姨，你之前说过妹妹成绩今年给我的，而且妹妹现在已经不在了，如果不给我，那不是白白浪费了。”
我妈盯了夏希念一眼，眼里全是防备，没有一丝往日的溺爱。
“我们语烟最想读大学了，这个机会怎么能给你呢。”
“妹妹，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早就说过念念会孝敬你一辈子，念念也是你的女儿啊。”
姨妈在一旁，附和着。“而且当时你忘了，你读大学的时候啦。”
夏希念看准时机，抱着我妈开始撒娇。
“小姨，我会孝敬你一辈子的，你就放心嘛。”
我妈看着夏希念乖巧的倚偎在她的身边，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第二天夏希念便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了。
我爸也知道了我考了个状元，也赶回了家，想来见见我。
我飘在空中，叫了一声“爸”
无人答应。
他找了我一圈，下楼找我时，听见小区里的人讨论我昨天跳楼的事。
他如同被抽了魂一样，回到家后，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从医院回来的一行人，开门便看见我爸坐在客厅里。
“谢莲，语烟人呢？”
我妈低着头，不敢抬头回答，我现在人还在停尸房，没人给我收尸呢。
夏希念见情形不对，拉着姨妈便找借口离开了。
只留下我妈和我爸两人面面相觑。
“说话，我们的女儿呢？”
见我妈依然不开口，我爸便直接走进我的房间。
打开衣柜，立马挂着全是与我不相符的衣服和裙子，我爸愣了愣。
“谢莲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我爸已经没有耐心语气里已经夹杂着烦躁与愤怒。
“我辛辛苦苦在外挣钱，我女儿现在在哪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就连她的房间里面都没有她的东西。”
他抓住我妈的手腕，眼睛红得像头狼，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我妈第一次见我爸这副模样吓得直流泪。
“这个房间念念住了一段时间，语烟住在隔壁。”
我爸将我妈甩在床上，发疯般冲进隔壁客房，床头有我留下的信。
里面我写下了，他们是如何计谋让我让出高考成绩，还有我这些年遭受的不公。
我放在床头十分显眼的地方，但没人发现，因为所有人还是围着夏希念转，没人关心我。
我爸看了以后，一个大男人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
“语烟，都怪爸爸，上次回家来就该把你带走。”
“语烟，都是爸爸对不起你。”
我妈看见那封信，发疯般想抢过来。
因为体型差距，最后还是没让她拿到，只见她嘴里念叨着。
“这封信会毁了念念的，念念……”
我爸见我妈这幅无药可救的模样，摇了摇头。
“谢莲，我们离婚吧。”
说完便拿着信离开了家，去了警察局。
他将信交给了警察，没一会儿便找到了夏希念母女和我妈。
三人极力否认，但经过笔记鉴定确实是我的。
最后三人入狱，我爸将我火化后装进一个小盒子。
将家里的房子卖了，工作也辞了，开着车带着我去看了看外面的世界。
我跟在我爸身后，看了山川河流，和一望无际的星空。
每到一地他便将我放一点在此处，并说道。
“语烟，一定要自由自在。”
他知道，我一直努力想要逃离那个家。
现在的我是自由的。
就在我骨灰被我爸撒完最后一点时，我觉得自己好像越飘越高。
医院里，一阵婴儿有力的啼哭声响彻手术室。
“恭喜，是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