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东西?
好一个没用的东西!
这句话瞬间唤醒了埋在江云帆大脑深处,时间久远却又无比清晰的记忆。
那是原主儿时的记忆,其中江元勤这个名字,占了很重的分量。
江元勤是原主的堂兄,大伯江宏的第二个儿子,比原主大三岁。记忆里有关他的片段,多少带点恐惧……
彼时原主尚年幼,江元勤时常会邀约一帮与之年龄相仿的好友到家中游玩,他们会找到江云帆,以助其学文修业为由,来给他“上课”。
他们会准备皮鞭和戒尺,但凡有一个问题回答不上来,便一边嬉笑一边往原主身上抽打。
有时还会围城一圈,把原主当成鞠球踢来踢去,或逼迫其在泥潭里打滚。原主滚得越狼狈,他们笑得越开心。
事后江元勤还会用力捏住原主的脸,吐下一口唾沫又狠狠甩开。
“忒!”
“没用的东西!”
那声咒骂,尖利刺耳。
没有人替原主撑腰,更不会有人帮他报仇。
唯有大伯江宏,在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后,会走过来,用那双看似温厚的手掌拍打他的肩膀,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云帆,开心点,你哥哥也是为你好。”
此时此刻,光是回忆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江云帆都感到一股怒火自胸腔直冲天灵盖。
莫说他如今融合了原主的身体,也有了一定的共情。
就算当初那个遭受欺辱的小男孩只是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路人,他也见不得这样不平事。
江云帆迅速从翻涌的情绪中抽离,眸光一凛,迎上程修齐那张逐渐凑的脸:“敢问阁下,你又属于哪种东西?”
“你……”
程修齐的脸色瞬间暗沉下来,他猛地一甩衣袖,挺直了腰板,“本少爷可不是东西!”
话刚说完,他便发觉有些不对劲,眉头狠狠跳了几下。
本想再开口解释,又担心越描越黑。一时竟窘迫地僵在原地。
好在许灵嫣及时解围:“江云帆,你眼前这位,程修齐程公子,当朝正四品尚书右丞程万继之子,曾于京都国经院修学,与你兄长江元勤乃是同窗至交。”
听有人帮忙说出自己响当当的名号,程修齐十分受用,胸脯立刻更挺了几分。
倒是江云帆已经给这人贴上了标签——江元勤的朋友。
他从来不厌恶富贵,也不憎恨显赫。但在原主的记忆里,江元勤那帮朋友基本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出身豪绅贵族,偏爱仗势欺人。
眼前这位能与江元勤成为至交好友的程公子,应该也是一路货色,臭味相投。
“你是不是东西我不关心,”江云帆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语气散漫,“我只想提醒一句,这念荷亭虽是公共之所,你可以在此歇脚游玩,但请不要打搅旁人。”
“就比如你现在,挡着我看湖景了,知不知道你脸很大诶?”
江云帆直接飚出了湾腔。
这话可把程修齐气得不轻,一张脸瞬间由红转紫,成了猪肝色。
都说打人莫打脸,揭人莫揭短,江云帆这句话,既是打脸,也是揭短,刀刀都戳在要害上。没办法,程家自祖上便如此长相,五官容貌不算难看,体态也相对匀称,败就败在脸大。
以往在国经院求学时,就经常有人以此嘲笑,搞得他苦闷不已。
但无论怎么说,那些嘲笑他的人至少都是与他身份相当的贵族子弟,其家中长辈的官职不比他父亲低。
笑他,他认。
可江云帆算个什么东西?
区区一个江南小城家族的废柴少爷,也敢当面直言自己脸大?
“好,很好!”
程修齐怒极反笑,眸子里闪过一丝阴冷的算计,心中开始思忖如何才能找回场子。
他本有一万种方法收拾江云帆,甚至可以立刻唤人过来,把这小子推下湖中喂鱼。
但那样做,只会显得他气急败坏,在灵嫣小姐面前失了风度,太过粗鲁。
想到这他灵机一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听元勤说,你们江家历代皆为俊杰,或为官,或为将,或行商,尽有所成。尤其从文者,几乎都能十二岁作诗,十三岁赋词。”
“云帆,你作为江家子弟,想必这些诗词歌赋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吧?”
“扑哧……”
石桌对面,许灵嫣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但为了维持仪态,她还是迅速收敛笑意。
继而看着江云帆,一脸严肃道:“那是自然,我们江家三少爷文才远异常人,所谓题诗赋词,必是信手拈来!”
话说完,她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让你贪得无厌,让你坑我银两,这下报应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