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氤晨光,透过花枝依曳的桃林,自窗口洒上桌案。
秦奉将那卷没有标注评级的锦帛置于光下,从中拨向两侧,于桌面上缓缓展开……
第一眼,赫然发现上面,正撰着一篇“无题”之作。
至于正文,则是一首词。
他目光一沉,视线细细落在那几行文字上。
而这首词……
“这词……”
秦奉忽然神色一怔,整个人定在原地,屏息凝神。
目光顺着词文一直往下,眼睛也随之越瞪越大,身体因为激动,也逐渐开始颤抖。
“这……这词!”
刹那之间,秦奉的全身已然绷成铁板,因长年练武而略微变形的手指猛力握紧。
沈远修很快发现了他的异样,连忙开口询问:“王爷,这词怎么了?”
秦奉回过神来,瞳孔再度收缩,手上狠狠攥了一下拳头。
接着,他长舒一口气,伸手一推,又一次将锦帛递给沈远修:
“你看!”
沈远修接过后,也同刚才一样,握住那锦帛,从头到尾仔细赏阅了一遍。
但与先前的反应不同,这次他没有做任何的点评,反而同秦奉一样,整个人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位历经数十年风雨的老人,此刻就像被施了定身咒。
唯一的动作,便是沈远修手指拿锦帛的姿势,不知不觉变成了双手捧着。
空气很安静。
安静到就连窗外晚桃花瓣微抖的声音都能听见。
书房中的静谧,一直持续到半晌之后,一阵微风吹来,卷动桌案上的书页沙沙作响。
沈远修终于转醒过来,抬头望天,口中一字一句道:“此等惊世之作,当入乾文之巅!”
乾文之巅!
此话一出,跪地的青璇当即瞪大双眼。
这是何等评价?
要知道在大乾王朝,所有文人才子心中的最终圣殿,便是那大乾文宗阁,即称乾文阁。
诗词文赋,凡入乾文阁,便可千古流传!
但想要入阁,门槛极高,整个大乾上下,经过层层筛选,每年也只会挑出十篇佳作录入。
且乾文阁共分九层,越是惊世骇俗之作,越有机会去往更高的楼层。
天下学子,哪怕写出一首只是入了第一层的作品,也足以单开族谱。
而那第九层,便是俗称的乾文之巅……
古往今来,乾文阁屹立四百余年,收录名篇佳作三千有余,但进入第九层的,且不足十篇!
饶是沈远修这样的大儒,也不过在年轻时勉强入了第七层,如此便成为了江南学子心中的文魁。
而眼下这首词,居然能入第九层!
那岂不是……
“青璇!”
正当青璇惊骇之际,沈远修忽然转头看向她,硬生生从口中挤出几个字:
“这首词,当真是镜湖文会所产?当真是江南青年才子所作?”
青璇昨夜并没有听到词文内容,只知这几卷诗词,确实是从船上文会评审陈老处取得。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不……”
就在这时,一直立于窗边的秦奉却反而摇头。
他侧身西望,目光深邃,直视苍天:“放眼整个大乾,这首词,都不应该由一个年轻人能写出来!”
“此乃……神授之笔,天成佳构!”
神授之笔,天成佳构!
这两个词,也让沈远修心中的惊涛骇浪更猛烈了一分!
对于这首词,王爷能给出如此高度的评价,他一点也不感觉意外。
他与王爷相识相交,已有三十余载。这三十年来,沈远修还从未见过这位心性极高的一方雄主,对任何一首诗词、任何一个人,如此赞赏有加。
若非亲眼见证了这首词的绝妙,他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显然,此词堪称奇词,而能作出此词之人,必是奇人!
难道说,那日天空意象,真的灵验了?
沈远修抬眼凝视秦奉。王爷的眼中正闪烁着灼灼流光,除了震惊之意,还有爱才之情。
世人皆知南毅王酷爱诗词,原因是怀念已故王妃。
王妃曾是江南第一才女,美艳绝伦、诗舞卓绝。而如今的临汐郡主,可谓青出于蓝,完美继承了其母风华,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
他敢断言,无论是王爷还是郡主本人,必定会无比欣赏这位作词之人。
那人的辉煌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