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修炼，是为了什么？
古寒眉头拧成“川”字，他当然不相信到了黄老和剑老人这个级别的存在会口出无谓之语，更不觉得这两个加起来快三百岁的老家伙会合起伙来耍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儿。
所以，黄老所说的好差事，怕是真的了，剑老人的问题，也或有所指！
一瞬间，古寒便想到很多，他两世为人，虽然就算加起来也比不上两人的一个零头，可眼界毕竟是广的，鸡汤也喝过不少，回答这个问题，自是简简单单。
但！
正他想脱口而出什么故作高深的话时，又猛然静止了。
因为他知道，这两个老家伙想要听的，并不是那些。
“我可以给他启迪？我为什么能给他启迪？我凭什么……给天下第二启迪？”
古寒思来想去，寻本问心，最后还是决定老实一点，道：“我不知道努力修炼是为了什么，但我知道既然我来了这个世界，就肯定要做点什么！”
“你们学文，我便学文，你们练武，我便练武！”
“如果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我便只有改变我自己！”
剑老人笑道：“你也觉得，天已注定，我们无法改变任何东西，就算再努力，拼的头破血流，到头来也终是一场空吗？”
古寒摇头，道：“天虽注定，可我们却并没有注定！改变自己以适应世界，不是我们向世界屈服的终点，反而恰恰是我们改变世界之始！”
剑老人一怔，古寒的话虽然有些拗口，一边说我们改变不了世界，一边又说恰恰是改变世界之始，但他却隐隐听懂了古寒的话，好似是……
“曾经有个国度，因前朝昏庸，固步自封，国力日渐衰弱却依旧自以为世界之中心，直到诸强轰开国门，才知与世界之差距有多么大。”
“彼时，有位先生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
古寒慢慢出声，缓缓引导。
剑老人眸光微亮，没错，就是这个道道。
古寒所言，就是弱小时从世界汲取力量，被世界改变，待强大之后，便可以以自身之力，去改变世界。
但！
他豁然冷笑，道：“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倘若你根本强大不起来呢？或者说，你再强，都无法强到与世界对抗，达到改变世界的程度呢？”
古寒轻笑：“那就说明你的努力还不够，被改变的还不够，当你和世界同质之时，你便是世界的一份子，你改变自己，便已经是改变世界了！”
“若是一世努力都再不行……”
他想了想，换了个方式，继续道：“我们出生之时，都是井底之蛙，每一个人看到的世界都只有井口般大，有些人乐天知命，觉得守着那片天空就很幸福了，有些人却突发奇想，想跳出井底，去井外看看。”
“不能说乐天知命的人错了，他们的幸福快乐不为人所知，但如果他们一直待在井底的话，他们的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也将一直在井底。”
“当然了，也可能并没有无穷尽，或许最多到孙子辈就差不多了……”
“突发奇想的青蛙，就算他们终其一生努力，也到不了井外，只能到井口，甚至连井口都不到，不过，他们却终究离井口更近了一些！”
“一旦他们跳出了井底的束缚，离井口更近，那么只要思想不滑坡，那他们的下一代也会顺理成章的离井口更近，他们的下下一代，将会离井口更更近。”
“如此这般，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便终究会有一代青蛙，彻底跳出井底，抵达井口，看到更加广袤的天空，甚至……跳出井外！”
古寒说道：“前辈问我努力修炼为了什么？我想，既是为了不负这一场人生，也是为了不负子孙后世罢！”
“就算我们一世的努力改变不了世界，那么我们只需留下种子与传承，便迟早能改变我们不想要的世界，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剑老人听到古寒的话，莫名心头火起，只觉此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年纪不大派头不小，说的都是些不中用的废话。
但越听，他眼中的冷意却越来越少，反正茫然却越来越多：“与世界同质之时，改变自己，便已然是改变世界？”
他不需要再慢慢攀爬，因为他已经抵达井口，下一步便是彻底脱离井的束缚，跳到井外了。
虽然这最后一步，或许比之前从井底到井口所有的路程还要艰难，但……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只要留下种子与传承，便迟早能改变不想要的世界，做到想做的事情？”
剑老人眸光大亮，是啊，亏他练剑百数十年，隐居草堂自诩隐世高人，却不料到老闭门造车固步自封了，只想到自己却没有考虑其他？
他以为强如自己都无法跳出这座井，未来必是一片黑暗，却忘了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可换旧人！
“我虽败，但我封剑宗……还没有败！”
“我已经跳到了井口，我的后辈传人，必能在我的基础上再往前再踏一步，直至……彻底跳出这座天地，超脱此界束缚！”
剑老人一念通百念通，心神豁然开朗，虽然还是那般枯槁姿态，但气势却明显有些不一样了。
他盯着古寒，眼中重现光彩，眼神如剑光肆意飞扬，缓缓点头道：“大夏太子，确实有点道行！”
黄老在一旁听着古寒的话，心中亦有些触动，他五十年前败在那人之手，心灰意冷隐世曾经的大景皇宫，至今未曾上岸。
他也没有上岸的资格了。
因为他和剑老人不同，剑老人有后辈传人，他却蹉跎了岁月，待遇见古寒时，已是黄土之身啊……
“古寒，你可想拜入我门下，做我关门弟子？”
剑老人打量古寒许久，忽然这般说道。
他并非一时冲动，而是他已看出，古寒不是池中物……一个能说出师夷长技以制夷，能道出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的道理的家伙，就算天赋稀松平常，以后的成就也绝对不会太低。
甚至，说不定……他跳出此界束缚的宏愿，就落在此子身上了也未可知！
说完之后，剑老人便转身，双手负于身后，目视远方明月，静静等着古寒回应。
他毕竟是封剑宗的太太上长老，还是要点面子的……平时再惊艳的天骄欲拜他为师，他都懒得看一眼，此时主动收徒，自然也想古寒率先表示表示，若是他再推拒一二，便更是一段佳话了呢。
他是当今大夏的三尊天下第二之一，实力之强天下有目共睹，而古寒却疑似假太子？
那么，若是拜他为师，便是古寒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那龙椅之上的夏皇小儿，就算再对古寒不满，都只能咬碎了牙憋着。
剑老人自信古寒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然后，他便听到古寒摇头道：“不，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