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王朝，皇宫内。
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群臣早已回府休息。
只有姜镇北和司马延秋君臣二人，对坐于桌案边。
“这个大漠天子，真是太让孤意外了。”
姜镇北忍不住感慨道，“以往不论大周如此挑衅，大漠永远是逆来顺受，委曲求全。”
“而这一次，仅仅因为一个皇后，大漠竟一反常态，主动向大周宣战。”
“冲冠一怒为红颜，怕是也不过如此吧？”
“大漠天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血性，孤果然没看错他。”
姜镇北对李默高度评价，无比赞扬欣赏。
司马延秋则沉思许久，开口道，“陛下，我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
“什么良机？”姜镇北疑惑问道。
“大漠出军九十万，陈兵于岭南关，几乎是倾尽举国之兵力。”
“现如今各州各郡加在一起，也堪堪只有区区十万守军。”
司马延秋沉声道，“更重要的是，李默身为皇帝，亲自前往前线督战。”
“加上岳汉武也挂帅出征，朝中政务皆交由那些文人执掌。”
“倘若陛下出一支奇兵直取京城，必将一举成功，至少能鲸吞大漠半壁江山！”
听闻此话，姜镇北脸色微微有些复杂。
随即摇了摇头，淡淡道，“孤是不会出兵的，国师休要再提此事。”
“为何？”
司马延秋皱了皱眉，猜测道，“陛下，是担心三公主的安危？”
“其实大可不必。”
“宋怀义、苏廉等文生，皆是李默所器重的心腹重臣。”
“待陛下拿下大漠京城后，只要以这些人为质，必能换回三公主安然无恙。”
姜镇北神情阴沉些许，“孤担心的不是这个。”
“李默举倾国之兵出征，将背后毫无防备暴露在我们面前，便是对孤的信任。”
“孤又岂能做出这等背信弃义、另天下人耻笑的事？”
司马延秋咬了咬牙，顿时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陛下，成大事者，向来不拘小节。”
“大漠国力一日强盛一日，其野心绝不仅仅是自保疆土，而是要问鼎天下最强王朝之列。”
“放眼整个北境，有能力与他们抗衡，也只有大周与我们大凉。”
“现如今，大漠与大周大战在即、鹬蚌相争，正是我们渔翁得利的好机会。”
“倘若错过这一次机会，不论大漠与大周孰胜孰负，胜利的一方都必然国力大涨。”
“届时，如陛下再想进取，便难如登天了。”
姜镇北缄默许久，微微叹息一声。
“国师，你虽然多谋善断、神机妙算，但却忘了一点。”
“这世上除了皇图霸业外，还有忠义二字。”
“先前我们效仿了大漠的科举制，便从民间征集到一大批精练干才。”
“这一年来，得益于他们摊丁入亩的政策，我大凉的粮产税收，也比从前多出三倍有余。”
“对于我们大凉而言，大漠便等同于是恩师般的存在。”
“现如今他们大军远征，孤安能背刺之？”
见姜镇北如此执拗，司马延秋只得叹息一声，不再坚持。
“既然如此，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希望陛下今日的恩义，不会变成日后刺伤我们自己的利刃。”
……
“将士们！”
深夜时分，虎江江畔。
大漠十万弓骑兵，二十万重甲骑兵已全部就位，于岸边排兵布阵完毕。
弓骑兵们携带着强弓硬弩，重甲骑兵则都全副武装。
纵然深夜的冷风喧嚣刺骨，亦难凉他们体内沸腾的热血。
岳汉武身披金盔金甲，坐下夜照玉狮子马，身处阵列最前方。
望着身后斗志昂扬士兵们，一时也不由心血澎湃。
“今日之战，我们盼了多久，已经无需多说。”
“大周蛮夷恶贯满盈的深重罪孽，也无需我再多言。”
“我岳汉武，只想对你们说一句话。”
“当今陛下英雄盖世，圣明贤良，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丰。”
“这一仗，我们不仅仅是为了报仇雪耻。”
“更为了给陛下的英明决策争一口气，为了不辜负百姓们义无反顾从口粮中为我们凑出粮草！”
说罢，岳汉武猛然抽出佩刀，刀锋直指对面。
虎江对岸，三十万大周狼骑也已经啸聚列阵，蓄势待发。
身处豺狼背上的突厥士兵们，一个个脸上满是戏谑恣意的不屑。
仿佛根本，没有将他们面前的对手放在眼里。
“将士们，听我号令！”
“铸桥渡江，奋勇杀敌！”
……
在整个北境十几个大小王朝万众瞩目下，大漠与大周的旷世一战正式爆发。
但是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漠军与凉军，各举三十万大军，分别驻扎于虎江两岸。
仅仅对垒半日，便爆发出一场激烈的战斗。
大漠最为威名赫赫的狼骑，第一次在白刃战中吃了大亏。
豺狼们虽然被饲养得身强体壮，但它们锋利的獠牙利爪，根本无法刺穿大漠战马身上的重甲。
而经过整整一年的整军经武，大漠将士的战斗力已经远远凌驾于周军之上。
仅仅三轮交锋过后，大周狼骑彻底溃败。
岳汉武身先士卒，阵斩大周三皇子完颜壮，生擒四皇子完颜猛。
周军兵败如山倒，逃跑得逃跑，投降得投降，死于马蹄践踏者就不计其数。
虎江之战，仅仅两日即止。
三十万大周狼骑，半数被斩，半数归降。
仅剩寥寥二百余骑，狼狈逃回岭南关外的大周行营。
漠军大获全胜，一雪当年乾元江之耻。
此战的结果刚一传出，便震惊整个北境。
原本北境所有王朝，都在等着看大漠的笑话。
毕竟，整整三十年来，大周与大漠之间近乎主仆的关系，已经深 入人心。
在各大王朝国君的眼中，大周便是骁勇嗜血的豺狼。
而大漠，则不过是一群窝囊软弱的绵羊罢了。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终于如梦初醒般顿悟。
大漠天子李默，举九十万大军伐周，并非因为一时冲动任性。
而是带着胜券在握的自信，决意要彻底击垮这个压在他们头上多年的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