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仲达微微怔了怔，随即立刻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大凉国君姜镇北的野心，自然无需多说。
就在不久前，他还率领十万铁骑南下，陈兵于雁门关外。
使得整个雁门郡人心惶惶，自己天天担忧得连觉都睡不着。
只是后来不知是何缘故，一仗未打便直接退兵，才避免了一场血战。
“仁义，你的意思是……”
“现如今陛下拿下天寒府，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待到时机成熟，必然会对大人您动手。”
祝仁义沉声道，“眼下大人唯一的机会，就是赶在陛下发难之前，率先行动。”
“前去大凉，与姜镇北交涉，我们愿意直接撤下所有守卫，迎大凉铁骑入关。”
“这样一来，北凉之地由姜镇北接掌，陛下就算想治您的罪，也没有这个本事了。”
荀仲达缄默许久，神情无比苦涩。
“把北凉让给姜镇北……”
“我若真这样做，不是卖国求荣么？”
“大人，您好好想一想。”
祝仁义苦口婆心道，“我听说康履已经被打入死囚，家产悉数抄公，妻儿老小皆发往宁古塔为奴。”
“以大人昔日的所作所为，如果落入陛下手中，下场只会比他更加凄惨。”
“相反，如果您火速与大凉交涉，愿将北凉之地拱手相让，那便是为大凉王朝立下了盖世之功。”
“姜镇北性情豪爽，肯定会继续让您担任北凉将军之职。”
“乃至为您升官进爵，甚至封为异姓王，都不是没有可能！”
祝仁义这一番话，使得荀仲达陷入深思。
尤其是异姓王三个字，如同尖刀一般，直直扎进他的内心里。
冕十旒、乘金车、驾六马，出入乘天子仪仗。
倘若自己呆在北凉这苦寒之地，那么即便终老，都达不到那般高度啊……
“好！”
荀仲达终于下定决心，咬咬牙道，“我这就派使者去，与姜镇北交涉……”
“不，立刻备车备马，我要亲自前去大凉！”
“这样，足够彰显我的诚意了吧？”
……
荀仲达秘密乘着马车离开金云府，连夜出了雁门关。
次日清晨时分，便抵达大凉境内。
向门外的公公通禀后，荀仲达被带到来到大殿。
大殿之上的一幕，震慑得他双腿一阵发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姜镇北端坐于王座之上，身披战甲，威风赫赫。
左边是太子姜文，右边是国师司马延秋。
下方两侧文武群臣，皆是虎背熊腰的大凉猛汉。
相比之下，荀仲达这个弱不禁风的糟老头，简直就像小鸡崽一般。
“站住！”
司马延秋淡然喝道：“来使何人，报上名来！”
“小……小人是大漠一品武官，北凉将军，荀仲达！”
荀仲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礼参拜，讪笑道，“拜见大凉君上！”
姜镇北居高临下睥睨着荀仲达，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笑容。
“最近真是新鲜了，怎么老是有大漠的一品大员往孤这里跑？”
“荀仲达，你执掌北境两年之久，与孤也算是老相识了。”
“今日亲自到我大凉来，有何贵干啊？”
“莫非是想刺探军情，准备攻打孤大凉不成！”
话音落罢，姜文极为配合地上前一步，神情阴沉不善。
两侧文武群臣也都瞬间拔剑出鞘，展露出浓浓的杀意。
“君上误会了！”
荀仲达被吓得一个哆嗦，慌忙讪笑道：“禀君上，小人来此，不是刺探军情。”
“而是……来投奔君上的！”
“哦？”
姜镇北顿时面露兴味，“你好好的北凉将军不当，非要来投奔孤？”
“说说，为何啊？”
荀仲达深吸一口气，进入演技状态，瞬间神情悲痛，老泪纵横。
当即，他强行保持着冷静，拿出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禀君上，小人兢兢业业镇守北凉两年之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没想到，大漠国君，也就是说李默那个狗皇帝，竟然容不下我！”
“他秘密派人来到北凉，故意寻衅滋事，诬陷忠良，已经残害了我好几名部下！”
“倘若小人再不弃暗投明，那这条老命必然交代在那昏君手中！”
听到荀仲达提起李默，姜文眼中划过一抹异彩，立刻转过头，“父皇。”
“放心，孤心里有数。”
姜镇北给了姜文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再次冷笑着看向荀仲达。
“是吗？”
“荀仲达，那我且问你，李默为何容不下你？”
“呃……”
荀仲达没料到姜镇北会如此发问，一时有些窘迫。
踌躇了好几秒，才灵机一动道，“因为小人清廉啊！”
“小人在北凉任职的两年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一秉大公，深得北凉父老的民心！”
“那李默担心我这个北凉将军的恩德胜过他这个皇帝，所以才想要杀我！”
“摊上这么一个心胸狭隘、残暴无度的君王，乃是举国百姓的不幸！”
“求君上怜悯北凉州百万父老，率领铁骑挥师入关，接掌北凉军政！”
“只要君上答应，小人立刻派人打开北三关，并且将所有守卫全都撤走！”
“保证大凉铁骑兵不血刃，便轻松占据北凉州四郡二十七府！”
话说到这般份上，任凭哪位拥有雄图壮志的君王，都会为之心动。
然而，姜镇北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渗人笑容。
笑得荀仲达背后一阵发冷，讪笑道，“君上……意下如何？”
“好，好！”
“荀仲达，你竟然愿意将偌大的北凉之地拱手相让，真是对孤一片忠心啊。”
姜镇北饶有兴味笑道，“说吧，待孤占领北凉之后，你想要什么奖赏？”
荀仲达内心一喜，先前祝仁义说得果然没错。
当即他心中斟酌片刻，讪笑道，“在下年事已高，别无所求。”
“只要君上能继续让我担任北凉将军，执掌我荀家军的兵马，便心满意足了！”
“当然，如果君上觉得我功勋显著，想要为我升官进爵……”
“或是封在下一个异姓王之类的，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