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李默微微吐了口浊气，眼中的杀意缓和些许。
“那就拜托郎爱卿了。”
一旁其他众太医闻言，也都微微松了口气。
这一年来，陛下对皇后有多么情深意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倘若皇后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
恐怕对于陛下而言，就是屠刀失鞘，必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当即 郎世恩取出十几根银针，在火上炙烤消毒。
然而，他准备下针之际，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再次将手指搭到韩若懿的手腕上。
“这个脉象……”
郎世恩脸色骤然一变，颤声道，“糟了……”
“怎么了？”李默沉声问道。
“皇后所中之毒，只要以银针刺入中脘各穴，即可解毒保命。”
“但是，现如今皇后已怀有六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倘若贸然用针，皇后的性命固然可以保全，但她腹中的皇子就……”
听闻此话，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浑身一颤。
天哪。
皇后怀有龙种，乃是举国上下的喜事。
但是此时此刻，这般处境下，简直就如同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李默缄默半晌，嘶哑问道，“郎老，现在该怎么办？”
“若是陛下想要保全皇后性命，必须先将皇子药杀，然后再以银针解毒。”
“若是陛下想要保全皇子，只能将另外几种毒药喂皇后服下，以更剧烈的毒性，暂时压制住蚀骨散。”
郎世恩苦涩道，“如此以毒攻毒的维持下去，或许皇子可以在皇后腹中安然长大。”
“但是，在皇子诞生之后，皇后她必然……”
“够了！”
李默沉声喝道，“皇子可以再生，但若懿朕只有一个！”
“保皇后！”
然而他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一声焦急暴喝：“不可！”
李默转身一看，原来是宋怀义、苏廉、常正霆等三十余名重臣，齐聚于太医院外。
“陛下，帝王之命，源自于天，非凡人所能左右也！”
宋怀义带领众臣跪倒在地，苦声劝道，“现如今皇后腹中所怀的，是陛下的第一位皇子，更是未来的太子储君。”
“倘若就这么夭折于腹中，不仅陛下痛失爱子，大漠的气运也必然受到重挫！”
“甚至……江山动荡，天下倾覆，亦不是没有可能。”
“请陛下三思，务必保全皇子性命！”
李默攥紧拳头，身畔洋溢出浓烈的杀气，“尔等放肆！”
“皇后坐镇中宫，母仪天下，多年来不仅对朕情真意切，对天下百姓也恩泽不浅。”
“今日说什么，朕也要保全皇后的性命！”
“谁若敢再劝，休怪朕不念求情！”
然而，纵然李默已经坚定表态，众臣却仍没有丝毫动摇。
“此事不仅关乎陛下的祸福荣辱，更关乎大漠王朝的千秋基业！”
宋怀义振声道，“即便陛下要杀老臣，老臣也要以死进谏！”
“求陛下念及天下万民，保全皇子性命！”
这些臣子虽然都对李默绝对忠诚，但毕竟受世俗纲常的影响太深。
在他们眼中，韩若懿即便是皇后，但也不过是一女流之辈。
女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价值，便是相夫教子、繁衍后代。
所以，就算她腹中的皇子才仅仅两个月——甚至连是皇子，还是皇女都尚未可知。
在群臣眼中，也已经远远比一个奄奄一息的皇后，要重要得多。
“郎爱卿，休要听他们胡言！”
李默冷声喝道，“来人！”
“给朕取麝香来！”
“陛下！”
郎世恩等一众御医，也纷纷跪倒在地。
“群臣一片忠言，陛下不可不听！”
“求陛下为天下苍生系，不要药杀皇子！”
“你们！”
李默气得攥紧拳头，浑身剧烈颤抖不停。
看到病榻之上脸色惨白、奄奄一息的韩若懿，他心中瞬间生出无穷杀意。
“朕说过，皇子可以再生，皇后朕只有一个。”
“倘若今日，若懿有什么三长两短……”
“尔等，都要为皇后殉葬！”
说着，李默猛然从腰间抽出佩剑，怒声喝道，“郎世恩，朕命你立刻为皇后解毒！”
“你若抗旨，朕现在便杀了你！”
然而，郎世恩就这么死死跪地叩首，根本没有动摇之意。
心急如焚下，李默眼中迸射出一股凌厉的杀机，难以自控地举起手中宝剑。
然而，正当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就要一剑将郎世恩劈杀之际。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清冷的娇喝，“住手！”
众人不约而同转过身，瞬间一个个眼中都流露出希望的光泽。
正是百草道仙华清雪不请自来，信步走进太医院内。
“华仙子！”
众御医急忙哀求道，“求您快劝劝陛下……”
“劝什么劝？”
华清雪冷声道，“都出去！”
“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未能回过神来。
“还愣着做什么？”
华清雪焦急道，“再耽搁时辰，我可不能保证陛下妻儿的性命！”
难道华仙子有能力，同时保全皇后和皇子？
宋怀义等群臣，及郎世恩等御医，瞬间一个个都心中无比激动，急忙走出太医院。
“华仙子……”
李默神情复杂，声音嘶哑苦涩。
“堂堂一国之君，竟对自己的臣下拔剑相向，成何体统？”
华清雪瞥了李默一眼，淡淡道，“到外面等着吧。”
“华仙子，请你务必以皇后的性命为重！”
李默坚定道，“朕宁可终生无后，也决不能为了一个竖子，而害死若懿！”
此话一出，华清雪美眸微微颤了颤，显然心中受到极大的触动。
但随即她便恢复清醒，淡淡道，“我明白。”
“放心吧，你的皇后和皇子，都不会有事的。”
说罢，华清雪砰的一声重重将门关上，只留自己和韩若懿两个在院内。
李默及群臣都在院外等候，一个个来回踱步，惶惶不安。
“陛下，天色不早了。”
苏廉关切道，“您终日日理万机，还要为天下百姓保重龙体，先回去休息吧。”
“不。”
李默摇了摇头，就这么一动不动站在院门外，仿佛双脚焊死在地面。
“华仙子出来前，朕哪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