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您怎么了?”
送信的小斯看到我突然的停顿,他朝着我问了一句。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让他先回,等到那小厮退出了房门,我捏着名单的手颤抖了起来。
苏宏伟三个字像条冰冷的毒蛇一般,蜷曲在我心头,一寸一寸收紧几乎叫我窒息。
我告诉自己应该是凑巧同名,苏家离岳城的距离说远不远,但关键的是苏家的家业都是我母亲在打理,我母亲去世之后,就一直一落千丈,我父亲本就是个上门女婿对生意这些一窍不通,这些年就算我没有去打听,也大概听说已经没落到了变卖家当维持体面的程度。
司令家举办的舞会,他是怎么都不够资格去参加的。
可如果今晚来的真是我想的那个人,那就说明施思多少已经查清了我的底细。
但我不清楚她到底想要干什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撕掉了手上的纸,从衣柜换了一件水蓝的旗袍,今晚舞会上去的都是附近几个省城的名流,这种场合必然是百花争艳,我的身份出现再那样的场合本就不太合适,再打扮的花枝招展无疑是给自己招事端。
我皮肤白,蓝色刚好,不会过分亮眼,也不至于特别朴素。
但穿戴的首饰我挑了两件贵重的,一条督军特意命人从南洋带回来的浅紫珍珠项链,成色和形状几乎是我见过所有珍珠中最好的极品,送回来的人当时提过一嘴这上面的珠子随随便便拿出去一颗就能抵得上一套洋房。
我倒没有带这个出去显摆的意思,但我总有一种预感,施思今晚在布一盘大局,督军之前出差或者去外地都会带上我,我想这也可能是她容不下我的缘由,好不容易督军离开岳城,这也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把我推向人前,十有八 九是想借这场舞朝我发力。
到时候不管我跟她爆出怎样的矛盾,她占着督军夫人的名头,其他人权衡利弊都知道该站谁一边。
这条项链的价值就在于此,它代表的不是贵不贵重,代表的是恩宠,是地位。
是叫人知道,施思比我多的,只是一个名分,而我独占的是她丈夫的恩宠,她地位上是压我一头,可督军心中我的分量却不是任何人都能轻贱上来踩一脚的。
我打扮好刚好天好黑,没多久楼下就传来了车子的动静。
接我的是一个卫兵,那卫兵我之前见过一次,归黄忠管,估计这次被督军留下来看家。
我走出门,他下来朝我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军礼,上车之后,我才发现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我问他沈夫人呢?
他告诉我说,“夫人已经先去了,交代我把您送到之后,您直接拿着邀请函进门找她便是。”
我点了点头,一路上没再说话。
舞会办在了省城最高的酒店,里里外外直接全部包了场,炫彩的霓虹灯染亮头顶一整片夜空,光是站在门口,我就听到了里面的音乐,伴随的还有阵阵的掌声和笑语,舞会应该是已经开始了。
我递上邀请函,门口的小侍看了一眼就给我放了行。
我进门扫视了一圈,远远的就在一群女人之中看到了施思的身影。
一般像举办这么大型的舞会,上去跳舞的基本就都是那些还没有婚配的后生,成了家的那些则是都在酒会场拉拢结交一些关系的。
男人有男人的应酬,而女人也有女人的手段和方式。
好比说,此刻在施思身边端着果盘,连坐的位置都没有的女人。
她叫雨嫣,之前是另外一家夜总会的头牌,我还在金屋的时候为了客人的事跟我有过摩擦,带着手底下的姑娘大白天就跑上来堵金屋的门说我抢她男人,非要我出去当街给个说法。
我没搭理,她就差人四处散播诋毁我的流言蜚语,说我面上说着不轻易接客人,实际上是前两年在大地方的夜总会里被人玩多了,弄了一身病才到小地方改头换面装清高捞钱。
后来她攀上了一关务署的小老头,五十多岁了,老婆生了三个都没能生出一个带把的。
据说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偏方,包生儿子,她喝了三个月,竟真给那个老头生了个大胖小子。
逼着那老头五十多岁休了原配把她迎进了门。
我们这行的女人里,她算是有手段有胆识的,好不容易熬出了头,结果屁也不是,到了这群官太太面前连个屁股能挨的位置都没有。
施思正跟那群阔太说着笑,目光不经意扫到了我,她停下话题朝我招了招手。
“怎么来的这么晚,快过来坐吧。”
她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指了指她对面仅有的一个空座,似是特意留给我的。
我走到沙发前头刚要坐下,宋雨嫣在这个时候忽然站了起来。
“哟,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金屋的招牌苏婉呀,这里在座的可都是咱岳城大大小小的官太太,你是什么身份呀,督军夫人跟你客气客气,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屁股还真往这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