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寰九眉头皱得更厉害，“你和谁解除婚约我不关心，但是乔四爷可别忘了，苏婉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恐怕记性不好的是乔四爷才对。”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为了我吵起来，在场的人把放在曹清欢那里的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有探究，也有幸灾乐祸。
乔缙北低笑一声，挑衅地看向沈寰九，“沈探长不肯放手？听说你一向公正廉明，那不如来听听苏婉的意见。她说要跟谁，那谁就带她走。”
乔缙北十分自信，似是笃定我一定会选择他一样，“婉婉，你也知道我的本心，我的婚已经退了，现在可是个大好时机，你退不退？”
沈寰九猛地扭过头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微微蹙眉，乔缙北在沈家做东的聚餐上这么拂他们面子，也太狂了。眼下这么多人盯着，他这么说，真是把我架在火堆上烤。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我想退婚，但不是现在。
沈家老爷子气得拍腿，“不行！不能退婚！”
乔缙北突然拽着我的手腕往他怀里带，我一个趔趄靠在他肩上，他趁机低下头，在我耳边道，“曹世昌那边也自顾不暇了，苏小姐，不赶紧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乔缙北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脸颊，我往后躲了躲。
楼下要印证他方才的话，楼下传来混乱的动静。
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到辛晟面前汇报，“老爷，不好了，南京那边，又开始打仗了！我们手下的产业……”
沈老爷子在一旁听着，那人见了立马噤声。
乔缙北的脸还凑在我耳边，沈寰九不由分说地拉开他。
乔缙北顺势退后一步松开手，对着我挑了下眉头。
我垂下眼睫思索，曹家遭殃没有了威胁，辛家也不是屹立不倒，或许我该顺着他给的台阶提出解除婚约。
沈寰九看出了我脸上的犹豫，直接替我拒绝，“考虑什么？退婚是不可能的事，乔四爷最好不要一直纠缠我的女人。你现在名不正言不顺，总是掺和一脚，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乔缙北正要呛回去，辛晟发话打断他。
“乔四爷，婚姻讲究明媒正娶，婉婉是我们辛家的大小姐，她母亲去世的早，之前受了太多苦难，我没能补偿她，但是就结婚一事，我希望婉婉能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沈家小子对她上心，既然订婚了，我便乐见其成，要是他负心，我当然也不会同意。乔四爷现在对婉婉真心相待，时间久了，感情说不定也就淡了。结婚是婉婉的事，我也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辛晟这一段话掏心挖肺，但自从假死一事，我就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他这么说不过是出于自己的考量，想要乔沈两家都不得罪罢了。
一室静默，沈老爷子心身疲惫地挥了挥手，“这次饭局闹了一通，是不能继续了，下次我们再聚，都散了吧。”
沈寰九没有再拉住我，他需要收拾残局，但我被辛晟带走之前，沈寰九深深看了我一眼，“记得我们的约定。”
乔缙北闻言顿住，我心头一跳，有些不镇定地上了车。
车开到半路，辛晟突然开口问我，“婉婉，现在家宅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跟着我回去住吧。”
我也想知道辛晟打算干什么，索性答应下来，“好，不过我要回金屋收拾一下行李。”
没有辛瑶和辛夫人的日子很平静，但在辛家安生了几天，又有事发生了。
车载着大包小包的礼品送到辛家，甚至有几个体积较大的彩色箱子，庭院都被占去一半。
我从房间的窗户眺到辛晟和开车来的人说了什么，然后面不改色地安排手下的人清点，一时间，辛家到处都是忙活的佣人。
我感觉开车来的那人长相有些熟悉，在楼梯间逮住一个佣人打听，她低着头老实告诉我，“大小姐，这是老爷让收下的东西，说是给您的。”
我疑惑地指着她手上的礼品盒问道，“你手上拿的是谁给的？”
女佣害怕的摇摇头，“听季管家说，是沈家和乔家的人送过来的。”
想到上次辛晟对订婚模棱两可的态度，我皱着眉头接过女佣手上的盒子打开，竟然是一对做工精致的手镯。
我脸色难看，像刷了一层黑漆，女佣偷偷打量我一眼，被我的神情吓到，手上的盒子晃荡个不停。
我拿走盒子，让她继续搬礼品，她如蒙大赦，慌张走掉。
辛晟在房间品茶，嘴角掩在茶杯后，看上去十分闲适，好像刚才在院子里发号施令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揣着镯子放在他面前的茶案上，气势汹汹地责问，“沈家和乔家随便一个礼盒里面装的就是极贵重的物品，两家送来的东西您全部揽下，照收不误，到底是什么意思？”
辛晟不为所动，抿了一口茶。
季管家听出我在怪罪，他悠悠叹气，“老爷是什么意思？大小姐，这都是为了您好啊。”
我简直要气得笑出来，没想到安生了这几天在这等着我呢。
辛晟这才放下茶杯，起身发话，“婉婉，你也知道，冯媛的事现在冯家尚且没有追究，但一旦追究起来，辛家势必会伤了元气。我之前就要把辛家交给你，这件事没有了结，冯家就会一直报复我们，如果你接手了辛家，光凭你一个人是没办法和冯家抗衡的。”
辛晟一口气说了一段话，见我听下去了，又继续说道。
“季管家也对你说过，辛家有三分之一都是冯家的，我们的家业和冯家相互渗透，要是斗起来，一定会两败俱伤。所以我不是为自己考虑，而是在给你铺路。要不是当年冯家设法将冯媛嫁过来，我这辈子会跟你母亲琴瑟和鸣一辈子，只会有你一个掌上明珠，你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辛瑶她——算了，这些不说也罢，我把辛家留给你，也算是一些补偿。”
他背过身，留给我略显萧索的背影。
要不是知道辛晟是个笑面虎，之前还紧握着手里的权利不愿拱手相让，这一番话下来，我就信个七八成了。但凡尝到官场权利的滋味，哪个还愿意就此放手？更别说我是个女人。
季管家适时走到我眼前，递过来那枚传家玉，晶莹剔透的绿石在窗外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看上去只是一个成色极好的翡翠。
但我知道，握上去，就相当于掌控了整个辛家。
上次我想还回去，这次辛晟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烫手山芋让到我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