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督军干什么？等着你再把我送进去火场里死一次么？”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把你送进火场了？”
我愣了一下，他的面容上的关切和疑惑不像假的，如果他真想要对我做什么完全没必要装腔作势给我看。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沈寰九蹙下了眉头，他抬手握住了我的肩头，用了几分力道，“苏婉？说话！”
我被他一下叫回了神，对上他急促的双眸，脑海中莫名浮现了一个声音对我说我该相信他。
“你——”
我张了张口想问他这些日子到底是不是失踪了，想问他昨天又怎么会出现在兴发的门外，只是我才刚张嘴说了一个字，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却在这时候突然打断了我。
我回头就看到施思步履极快的朝着我们这里过来，她脸上有几分急切。
当她的目光和我在空中对视的一刻，我明显到她的身子僵硬了片刻。
“找了你半天，寿宴都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她很快便把那抹不自然给敛了下去，说了这一句然后走到沈寰九身边的那一刻，她才像是刚看到了我。
“苏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惊讶的同时声调都抬高了几分，要不是我可以十分确信从一进来我就跟她对视过，我都要信了她这精湛的演技。
“我在这里让夫人很意外吗？不至于呀，刚刚我打碎了唐爷的酒，动静闹的这么大，夫人应该早看到了我才是呀。”
施思怎么都没想到我居然会主动挑她的错处，她被我说的皱了皱眉，但她在沈寰九面前营造的人设素来大度，所以沈寰九在场，她心里对我再不痛快也只能压着。
“方才我刚好在跟一个夫人聊天，有人砸碎了唐爷的酒我倒是知道，只是聊得投入并未太多的关注，也竟然是没有想到那人居然会是苏小姐，只是——”
施思说到一半，她忽然停顿了片刻，扫了一眼沈寰九，脸上的表情像是有几分为难，但又抿了抿唇继续说。
“那天我本意是想带苏小姐一块去见你，却没想会突遇走火，那火势太大还让我跟苏小姐一块给走散了，后来我们也派人进去搜寻过都以为是葬身火海了，现在向来必苏小姐应该是被什么人救了才是，只是我不解的地方是苏小姐脱险之后为什么没有来找我们。”
沈寰九审问过的罪犯比我们吃过的盐还多，又怎么会听不懂她的一有所指，眼看着他皱了皱眉头，施思却在这时又急急补充了一句，红脸和白脸全让她一个人唱了完全。
“当然，我不是说苏小姐不好的意思，我想的是能在兴发救人的人身份必然非富即贵，加上今天还能带苏小姐来唐爷的寿宴，身份自然更不用言明，我的意思是苏小姐却到现在都没有给我们来过信，是不是被人限制了自由？”
我脸上勾起了讥讽的笑，“是吗？夫人既然如此关心我，又怎么会有人传消息说走火的那一刻，跟我走散了呢，我们当时进兴发夫人身边也带了几个人的，若火势真那么大，怎么会偏偏那样凑巧，就只有我一个人跟夫人走散了呢，也只有我一个人被留在火海呢？”
我话里的讽刺溢于言表，沈寰九不可能听不出来我的意思。
施思大概怎么都没想到我居然有胆量直接在督军面前拆她的台，她被我说的猝不及防，大概是怕我会一股脑什么都不管不顾说出来，她拿出了督军夫人的威仪，疾言厉色的叫下了我的名字想给我敲警钟，“苏小姐！你不要血口喷人。”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沈寰九一声低沉的呵斥给打断。
“苏婉不是栽赃陷害别人的人，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在场子里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听实话！”
施思被沈寰九呵斥的面色一白。
沈寰九不是轻易对女人发火的人，一旦沉下声色，那就是真的动怒了。
施思大概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没有辩驳，而是咬下了唇，眼睛里忽然盛满了泪意。
“我跟你夫妻这么多年，这些年难道你只有她一个女人吗？她在你身边也不是一时两时，我早对你说过，如果真心喜欢，那便接回家，做这些决定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有顾虑过我自己，我把督军夫人和许家千金的尊严都扔到了地上，做出这些抉择的时候，你知道外面多少人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这个督军夫人当的有多可笑吗？”
沈寰九的唇动了动，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那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施思抢了话锋。
“我不说不代表我不在乎，我不去争宠不过是因为我知道再怎么样我是你沈寰九明媒正娶唯一的沈夫人这件事不会变，但这不带代表我就没有心不会流血，我看过不少官太太被外面济济无名的女人逼到走投无路，我唏嘘过，但我却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些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苏小姐是金屋出来的女人，若说手段和心思我自然不如她，你若是觉得是我对她做了什么，那我无话可说，只要你一句话，沈夫人的位置我拱手相让。”
不得不说施思这一招真是高明，眼泪是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最大的底牌，施思这些年在沈寰九面前一直表现着贤妻良母大度的形象，大概为的就是有一天手脚没做干净被人落下话柄之时可以用来搏一次。
她把那些无数丈夫睡在别的女人身侧，而她只能装作大度辗转反侧到夜不能寐的夜晚，拿出来当尖锐的刀剑一般刺向自己，她试图用苦肉计瞒天过海，掩藏她对我痛下杀心的手段。
沈寰九紧锁着眉头，目光没有再看我，也没落在施思的身上，他在沉思分辨着我们的话谁真谁假。
但施思的手段比我想象中更高深，她没有等沈寰九的答案，而是以退为进，在从沈寰九脸上找到片刻的沉默后她深吸了口气，低头扫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该是送寿礼的时候了，岳城司令和联合上海这边弹劾你的文件已经传到了上面被父亲暂时压下来了， 唐爷这条线与你至关重要，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之后她就转身走了出去，给足了我和沈寰九说话的空间。
她这一招真狠，说了那么一大段话唤回一个男人为人夫的良知，又在这时候全身而退，把话留给我们去说。
因为在看到沈寰九脸上浮现出的动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已经赢了。
“督军不是要问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么？现在督军还想听么？”
沈寰九听出了我语气中的讥讽，他拧了拧眉心，“先回去，回去之后我会查明真相给你一个交代，黄忠在外面，我带你出去。”
他说着过来拉我的手，我下意识想抗拒，我和施思之间的天平一天不平衡，她沈夫人的权利和地位就一天能让她压我一头。
可叫我没想的是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一只略凉的之间忽然按住了沈寰九扣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