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颖月脚步顿住，随后回眸。
见开口的人是陆芸羽，眸中不屑的神色收敛了一些，但是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她眉眼间透出的不善。
陆芸羽上前两步，“你刚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刻意点我吗？”
我心下一惊，皱眉看向了替我出头的陆芸羽。
没想到她竟然为了我，在这种场合都毫不避讳自己的名声和脸面。
像我们这种风月场所出来的姑娘，最忌讳的就是出去之后还和以前的身份有所牵扯。尤其是已经嫁了人的，更是避之如洪水猛兽，哪有自己上赶着往上凑的？
刘颖月也张了张嘴，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
陆芸羽扬了扬下颚，冷眼睨着刘颖月，“你一个自己没有挣过半分钱的纨绔，怎么懂得人心险恶，又怎么能明白百姓的苦楚，在这里洋洋洒洒装什么大尾巴狼？”
刘颖月被当众一怼，脸色忿忿的神色顿时有些挂不住，“我说的有错吗？再说了，我又没有说你，你出个什么头啊？真是蛇鼠一窝，晦气。”
说到最后的时候，刘颖月的语调一转，气焰也有些低下来了。
我连忙拦在陆芸羽的身前，小声劝道，“少说两句吧，别砸了主人家的台面。”
谁知道我这样一劝，陆芸羽反而是更加恼火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刘颖月周围的几个女人也连忙去拦住她，两方都有人互相劝慰，没曾想刘颖月像是有了依仗一般，硬气了许多。
“我说你们蛇鼠一窝！真不愧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巴巴又凑到一起了。”
陆芸羽脸色不善，指着刘颖月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我见她脸色都涨起了一股红，连忙想拦住她，却听见她在我耳边对刘颖月冷斥道，“就你这样牙尖嘴利，不长脑子的货色，也敢让你父亲向沈探长说亲事？你别把别人大牙都笑掉了！”
沈探长？沈寰九？
我心头一怔，回眸看向了呆愣在原地的刘颖月，蹙了蹙眉。
难怪她刚刚听到金屋，然后才凑过来跟我说了说那些话，应该是看上了沈寰九之后，调查沈寰九的时候，在暗地里也调查过我了。
想到这里，我立马回头，就想先拉走陆芸羽，刘颖月跟沈寰九的婚事没有传出过任何消息，那八成是没成，现在被戳破，必定是会发疯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刘颖月就顾不得场合，冲着陆芸羽大吼，“你个贱人，你胡说些什么？我今天就撕了你的嘴！”
这一声怒嚎，刘颖月用了很大的音量，说完之后才猛然回神，眼神中透出了惶恐的神色。
就在陆芸羽正打算继续对峙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嗓音，“怎么了？”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却发现是走向这边的卞宇峰。
陆芸羽眼见着卞宇峰走过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瞬间红了眼眶，扑进了卞宇峰的怀里，娇柔沙哑的嗓音让人听得心都化作了一池春水。
“爷。”
卞宇峰皱紧眉头，拍了拍陆芸羽的后背，随后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惹得美人儿破涕为笑。
一边的刘颖月明显是认得卞宇峰，他过来之后，乖觉地像只鹌鹑，竟然连眼皮都没再抬。
卞宇峰将陆芸羽哄好之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将她推向了我的方向，然后向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勾唇一笑，“都是误会，大家各忙各的吧，今儿出门跟内人吵了几句，她心情不好而已，见笑见笑。”
周围的人虽然满脸都写着不信，但还是十分识时务地配合，各自笑了笑之后，回眸继续谈事。
只是我发现，不少人的余光还是紧紧锁定在我们几个人的身上，只是表面上仍是一副和别人恳谈的模样。
我收回视线，没再理会，而是拍了拍陆芸羽的后背，替她顺了顺气，“你呀，你跟她置气做什么？”
陆芸羽红唇微微嘟起，满脸都写着不服气，“你是我朋友，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你呢？”
我对上陆芸羽真诚的眸子，心尖微颤。
好像这么多年险象环生，我都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在不停地周旋挣扎，从来没想过还能再拥有其他朋友。
“但是——”
我敛下眸中的神色，犹豫开口，却被陆芸羽打断了。
“我知道，你聪明漂亮有成算，但是这种时候也不算是争一时的长短，我们曾经出身是不高，但也不能随便让人拿捏了去。”
我没说话，安抚完周围人的卞宇峰走了过来，“苏小姐，怎么没跟着乔老板？”
被他这样一问，我笑了笑解释道，“我也有自己的生意，一直跟着他我也没法结实到其他老板呀。”
卞宇峰勾唇轻笑，没再继续询问，而是垂眸看了一眼陆芸羽，“那我去找找他，你带着苏小姐多转转。”
陆芸羽轻笑一声，“放心吧。”
话音刚落，卞宇峰就回眸，往一个方向不冷不淡地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径直回身离开。
等他走后，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他目光正对着的，是被几个贵妇人围在中间，嘤嘤直哭的刘颖月。
我蹙了蹙眉。
卞宇峰都已经出面调停了，她继续这样哭，打的可是卞家的脸面。
在这边呆了这几天，我也渐渐看清了卞家在东北的实力，就算是督军也要礼让三分，更别说是一个区区的督军副官。
陆芸羽察觉到了我的视线，轻声问我，“怎么了？看什么呢。”
眼看着她就要顺着我的视线朝那边看去，我连忙开口叫住了她，生怕两个人再有摩擦。
“没什么。”
我顿了顿，思索片刻，然后立马出声问道，“我听家里的佣人说，你早上来过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陆芸羽眨了眨眼，笑道，“能有什么事儿，听说你打牌连督军夫人都给赢了，这不是打算找你一起去逛逛街，顺便问问后来是怎么个情况。”
简单给陆芸羽解释了一番之后，她笑得前仰后合，好奇地问我，“那你是真的不会打，但是运气好吗？”
我眼眸微敛，顿了顿之后抬眸冲她眨了眨眼，“运气也是真的好。”
陆芸羽冲我使了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就没再继续追问这件事，而是转头领着我去见了几个东北风月场的大老板。
我跟他们交流了一番，有发现了许多可以改进金屋的新办法，总得来说，这一趟还是收获颇丰。
临近宴会结束的时候，众人纷纷陆续离开，我在临走前找到了陆芸羽。
“今天谢谢你小芸，以后有机会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陆芸羽的表情有些惊讶，“你们要走了？”
我沉沉地点了点头，“原本定下是今天要走的，但是临出门的时候被曹小姐拉过来参加了这个宴会。”
陆芸羽蹙了蹙眉头，“曹清欢？”
“是啊，怎么了？”
听我这样说，陆芸羽的神色突然有些凝重，半晌之后，她抬眸认真地看着我，“苏苏，这个曹清欢，我虽然跟她不熟悉，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城府很深，而且好像对乔四爷另有所图，你一定要小心她。”
听她这样说，我心口仿佛突然淌过了一股暖流，笑着点了点头，“我有分寸。”
曹清欢虽然爱折腾，但是并没有下死手，耍阴招，所以我也只当是一个生意场的竞争对手罢了。
至于乔缙北。
他的心在哪里，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又与我何干。
正在说着，不远处突然一声‘砰’的巨响，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