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如果是为了这个,恐怕要让夫人失望了。沈督军跟我确实有些摩擦不假,但是我可还没到胆大包天扣留一个督军的地步,你来找我要人,怕是找错人了,至于你说的这个女人——”
乔缙北顿了顿,他扫了我一眼,目光便垂落向了低处,漫不经心的挽了一小截袖口,露出了精致的手腕线,“沈太怕是弄错了。”
“弄错?”施思蹙起了眉头,很快她便像是想到什么反应了过来,“四少这是不想认?若是如此,那这个女人在我手里可是一点价值都没有了,我身边可从来不会留没用之人。”
施思冷下了声色,她话语落下朝许超使了一个眼神,许超会意伸手就把我拉到了身边。
这一次他没有拿枪,而是从身后部下的手里拿过了一条马鞭套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瞥到了施思朝我所在的方向投来的眼神心头猛得咯噔了一下。
紧跟着窒息感就已经袭上了我的脖子。
“唔——”
他勒的不算特别用力,反正是不会让我窒息的程度,但却会让我极其痛苦,我难受的挣扎,许超和施思的视线却都落在了乔缙北,大有他不开口,就不会放过我的意思。
不知道等了多久,施思似乎没了耐性,她朝许超投来了一个眼神,我立刻感觉到他拉马鞭的劲又大了几分。
我脸色涨的通红,喉咙间发出痛苦的呜咽,这时耳边突然听到乔缙北的轻笑。
“沈夫人,如果叫我来只是为了叫我看你和你的这个副官做戏的话,那就请恕我不奉陪了。”
乔缙北说着就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施思脸色一怔,乔缙北的出现让她几乎对我和乔缙北有私情这件事胸有成竹,大概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乔缙北居然会对许超这样对我视若无睹。
她脸色一白,阴冷的目光朝我看过来,想要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但这个时候,我都快要断气了,脸涨得通红,哪还有什么东西给她看。
她蹙了蹙眉头,冷声追问了一遍,“四少确定不会后悔。”
乔缙北没有回答,甚至于脚步都没有停留一下,施思被他的态度气得不轻,胸口剧烈起伏着。
乔缙北也走了,这戏继续做下去也没有人看了,我不停的挣扎,许超轻了不少的力却没有松开勒住我脖子的马鞭,他问施思,“苏小姐怎么处理?“
施思阴沉的视线才再一次落在我身上,眯着扫了我一眼。
当触及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时,我的心头猛然咯噔了一下,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但是还没等我来得有所反应,她的话已经在耳边落了下来。
“刚刚我不是说过了么,没用的人留在身边难道就是为了多一张嘴?”
她不耐烦的说完,许超立马用上了劲。
我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我怎么都没想到施思居然能毒辣到这样,前脚刚跟我谈好合作,后脚却因乔缙北不认,我失去了做筹码的价值,就直接要把我置于死地。
“唔——”
她后来又堵住了我的嘴,我唯一能发出抗议的方式除了挣扎就只有从喉咙间发出的嘶吼。
可这里所有的部下都是施思的人,哪怕我喊破了喉咙也根本不会有人因为我停下。
我不甘的试图撞开许超朝门外冲出去,他们只捆绑住了我的手,但是没有绑住我的脚。
我咬牙铆足了劲朝着许超的脚尖踩了上去。
许超吃痛,惨烈的嗷叫了一声,勒住我的马鞭上的劲也跟着松了开来,我借着这个机会,想要朝外面跑,来的路上许超说过,兴发这个场子背后的老板深不可测没人敢得罪在这里闹事,所以叫那些高层的大人物也都很头疼,但是对那些作奸犯科或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的亡命之徒来说却是一个逃命的好去处。
道上有句话这么说,不管你在外面犯了多大的事,只要你进了兴发,就没人敢追进去动你,当然,这个场子也不是想进就进的,得有钱。
不管是赌坊还是楼上的夜总会,包括房间都是天价。
这不是穷人的庇护所,但却是那些兜里有钱的人的天堂。
许超这个人不像是夸大其词的人,更何况他也不是兴发的,没必要给一个不熟悉的场子吹捧。
所以,只要跑出去,一旦我们这边的动静只要惊动了外面的人亮出我的身份,施思势必不敢再懂我。
我趁机想要冲破重围往外面跑,可我却低估了许超的反应能力。
还没等我彻底挣脱,他便眼疾手快的一把把马鞭拉了回去。
我脖子上一紧。
施思冷厉的话语催命符一般响起,“连一个女人你都对付不了,还说要给我扫平所有障碍,你觉得这句话你自己信吗?”
许超被她训的面红耳赤,他低声回了一句对不起,立马把我拽了回去,拉马鞭两端的力道直接发了狠。
“咳————咳咳”
猛烈的疼痛和窒息感一下席卷而来,我的手全部反扣在了后头,想阻拦都使不出半点劲,我一个劲的咳嗽,随着胸腔内的窒息,我的大脑也跟着缺氧,眼前一片发黑。
我想我快要死了。
那么一瞬间,我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我以为那个人该是沈寰九,可随着面容无线放大,我自己都没有想过,我脑海里浮现的居然会是乔缙北。
像是无声的默片一般在我脑海中播放着一幕一幕,有他第一次见面拿枪抵着我的,也有他在冰冷的天气跳下冰湖救我的......最后一幕,是他对施思撇清说不认识我然后毫不犹豫决绝离开的。
那一幕出现,像有人拿好多针一般重重刺了一下,我心口蓦地一痛。
我觉得挺讽刺的,跟督军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诫过我自己,我图他的钱,图他的权,图着有一日能借助他拿回苏家那些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就是不能动心。
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因为一个才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感到心痛。
呵。
我极力把那些有关于乔缙北的画面拍出脑外,没有几秒,我的已经连想别的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特别哄闹,全是脚步和嘶喊尖叫,紧跟着是嘭的一声,房门被人撞开的动静,好像有人进来说了什么,可具体是什么我却听不清。
只感觉到在那个人说完之后,钳制着我的力道突然没了。
许超松开了手,连同那些抓住我的人似乎也走了,长时间的缺氧窒息和挣扎已经让我没了站立的力气,那些力道一从我身上消失,我整个人直接因失力摔到了地上。
不知道我的腰上撞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钻心的疼痛像是一记强心针一般,召回了我些许的力道,我艰难的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外面的人四散窜逃的画面。
我不知道是长时间的缺氧导致我的耳朵逐渐失聪了还是怎样,我始终听不清那些人满脸惊恐的大喊大叫说的是些什么,我只看到了施思面色惊慌的你在许超那些前后保护下逃命一般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直到外面滚滚的黑烟不断的钻进房间,呛得我眼泪横流我才反应过来,是外面起了火灾。
我们所在的楼层还算是比较高的,但是外面烟已经像迷雾一般把走廊笼罩的根本再看不出样子,可见这场子里的火势该有多大。
我艰难的挪动着身子,试图爬起来。
施思这个时候会选择丢下我走,估计是她以为我已经没气了,就算没死透,这么大的火,我也一定没有存活的可能。
可我不甘心啊。
真正的苏婉早在被亲生父亲卖去南洋的那天就死了,我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年,难道要让我吃的那些苦和怎么都不能寐的日夜全都付诸东流吗?
我咬着牙翻了个身,用手撑着地面,试图把自己撑起来。
我尝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成功。
最后一次的时候,滚滚的火蛇直接从走廊上席卷钻入了房门口,伴随而来的黑烟直接呛我连仰着躺都受不了了。
我无力的侧过了身,眼看着那些火花一点点钻进房间,当时的我以为我死定了。
就算我的命再怎么大,我逃过了窒息而死,也绝对逃不过葬身火海,不过也是我天真了。
红姐早告诉过我,一旦在一个男人身边得势,那就得铆足了劲往上爬,别说什么男人都爱知情识趣没必要去争,等真正到了那个地步,就算你无心正室都不可能容得下你,纵容一个将来可能撼动自己地位的祸患自由生长。
她不是一次劝过我,铺好路,跟沈寰九的太太殊死一搏。
只是当时的我,始终想保留一丝我的底线,我不想像马太太一样那么狠,赶尽杀绝。
督军对我不薄,不想让他后院起火,斗个你死我活,哪怕最后是我成功了,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下一个苏婉出现在沈寰九的身边,而我又不会成为第二个施思呢?
现在想来,是我错的彻底......才没给自己留下后路。
我无力的自嘲,索性放弃所有的挣扎。
可就在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像人在说话,又像是嘶喊。
不对,这么大的火,所有的宾客都已经被疏散了,怎么可能还有人不想活了在这里,一定是我耳朵几近失聪出现的幻听。
我自嘲的摇头,想要翻个身脸对里面,这样能让那黑烟不直接熏进眼睛,可就在我要侧过去的那一秒,黑烟中仿若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而我的耳朵好像又一次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是幻觉么?
不,怎么可能会同时出现幻视和幻听。
可不是幻觉的话,怎么可能还有人在这个大的火中穿梭?除非那个人脑子不好。
还没等我分析完,这一次,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黑烟中那道白色的身影朝着我在的这个房间跑了过来。
随着那个身影的靠近,烟雾自他身前散尽,我看清楚他的脸的那一刻,我的心脏猛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