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到工装看了一遍，这段时间他跟在我身边也算出了不少力，我发自内心的朝他道了声谢。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胖子憨厚的笑了。
“已经很晚了，你快去睡觉吧，明天咱们尽量早点行动。”
“好。”胖子应声，帮我关上了房门。
可谁知，还没刚安静两秒，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我本以为是胖子还有什么事情，可打开门后才发现，外面的人，竟然是红姐。
“苏婉！”
红姐一见到我，瞬间刹不住情绪，声音沙哑的叫出了我的名字，她的表情难看极了，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淋了雨一样。
“红姐，你怎么了！”
见她这样，我心头咯噔了一下，不安的感觉遍布全身，看了眼四周，除了未曾离开的胖子，没有其他人。
“是她——”红姐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话说到一半却又因为哽咽无法继续说下去。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让他快去端一碗姜汤来，直接将红姐带到了房间里，“你别着急，慢慢说。”
说着，我从橱柜里拿出来一条新的毛巾和毛毯，“到底怎么了，你怎么浑身都湿成这样。”
红姐向来潇洒利落，我几次见到这样的她，都是因为小珠，就连她来北平，都是小珠被拐，现在看她这样，八成也是因为这个。
想到这里，我猛然一僵，前阵子施思的人给我打电话，让我作为乔缙北的女伴出席宴会才放了小珠，我照做了，按说他们该放了小珠，可沈寰九将我带走了，后续我又因为沈家的事情一直没能脱身，也就没再管这件事情。
难不成，小珠还在施思的手里？
“是小珠吗？”我心里愈发的没底，声音也少了几分的底气。
红姐用了好大一会儿才缓住了情绪，听到我说这话，却又控制不住的流起了眼泪，哽咽开口，“对，本来今天施思约我，说是要放了小珠，就在码头，我没多想，只带了几个人就去了，没成想，我一到地方，带的手下就被他们的人控制了。”
“然后呢。”我直接抓住了红姐的手。
“我就知道她不会真的轻易放了小珠，她给我开了条件，否则就要把小珠送去——”红姐再次哽咽的说不出话，“送去南洋的船上！”
这句话就像是炸弹一般，直接在我的耳边炸裂开来。
我怎么也想不到，施思的手段，竟然能恶毒到这种地步。
当初，我就是被红姐从南洋的船上救下来的，我太知道被送上南洋的船意味着什么了，一旦上了南洋的船，也就意味着这辈子再无回头路。
就连男人的命都不是自己的，更何况，小珠还是个小姑娘，我甚至都不敢想她会面临什么，这任谁都没有办法接受。
“她开了什么条件。”我艰难开口。
我知道，施思与红姐无冤无仇，她冲的人，肯定是我。
上次是让我作为乔缙北女伴，我不知道这次她又会开出什么条件。
“她——”红姐的眼神有些闪躲，嗫嚅着唇，犹豫着没有彻底说出来。
“你说吧。”
我紧紧的攥住了手指，声音低沉。
“她说，让你彻底离开沈寰九，并且，告诉沈寰九，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乔四爷的。”红姐带着浓厚的鼻音，声音很小，我却听的一清二楚。
我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僵在原地，呼吸也变得凝重了三分。
我最怕听到的，终于来了。
施思的恶毒在于，光是让我离开沈寰九还不够，还要让我承认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这样一来，沈寰九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我们也再也不可能牵扯上联系。
正如乔缙北，他们都不傻，知道用什么办法能够彻底断了我在沈家的路。
只是，我可以斩钉截铁的拒绝乔缙北，另寻出路，但施思手里拿捏着小珠，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小珠去南洋的船。
我不能让红姐有能力救我，却救不了自己的女儿。
更何况，如果不是我，红姐与小珠，也不会无端卷进这偌大的漩涡之中。
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带着玻璃碎片的空气，割得我鲜血淋漓。
恰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胖子的声音紧随其后，“姜茶好了。”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开门端了姜茶，放到红姐面前，“喝碗姜茶，暖暖身子。”
“苏婉，婉婉，我知道这太不切实际，可是，我是真的没办法了。”红姐并没有接我手中的姜茶，而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被送到南洋的船上，你比我更知道下场是什么，我实在做不到。”
“我知道。”我回答的异常冷静。
当一个人被逼到绝路，或许这世间种种，对她来说，都已然不重要了。
“婉婉，是我对不住你，我真的不能没有小珠。”红姐的眼泪再次不停话落，带着哭腔，叫我心疼，“其实，就算不是为了小珠，督军身边，也不再适合呆下去了，你已然是众矢之的，离开督军，趁着四爷对你有情，趁着年轻貌美还有资本，跟了他，或许，是更好的路。”
我没有回答公里的话，只将姜汤放到她手里，“喝了这碗姜茶吧。”
“婉婉，你别吓唬我，或者，或者我们还有别的办法。”红姐被我的反应吓到了，接下姜茶，停顿了一下，抓着我的胳膊也紧了三分。
“不是我们，是我，根本没得选。”我苦涩一笑，眼泪也顺着面颊滑落，滚烫，甚至就要将我烧伤。
我苦苦挣扎了这么久，终究只是这场权力的游戏之中一只小小的蝼蚁。
短短的时间里，我想了所有的可能，到最后都是不可能。
我太了解施思了，如果我继续按照刚才的办法找傅洲杰将沈寰九救出，在沈寰九出手救小珠之前，她有足够多的时间直接将她送到南洋的船上。
“你确定你今天见到小珠的时候，她一切正常。”我多少还是有些害怕施思耍诈，跟红姐确认了一嘴。
红姐想也没想，直接点头。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去跟施思说，我会照做。”我确认后继续开口，声音低沉到可怕，情绪影响，甚至多了一丝的沙哑。
红姐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做好决定，拉着我胳膊的手僵硬了一下，“婉婉。”
“我会去沈家，跟沈寰九亲口说明，但是小珠一定要亲自交到我的手上才可以。”我没给红姐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见她愣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压抑的情绪终究也不受控制的爆发了，“趁我还没反悔，你快走吧。”
我是真的怕，怕再多一秒钟，我就会懦弱的选择缩在角落，看一条年轻的生命就此陨落。
红姐意识到我是认真的，赶紧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外走去，走到门边她才转头看向我，“婉婉，这是我欠你的。”
“你快走！”我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吼的滋味，浑身的血液都快速流淌，随着一声关门声，彻底爆发。
我不受控制的匍匐在了地上，任凭眼泪浸湿了地毯，我恨透了这种挣扎不掉的无力感，也恨透了自己。
我不知道这一夜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在地毯上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叫醒我的，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苏小姐，快到时间了，您收拾好了吗？”
是胖子的声音。
他还不知道这一晚上都发生了什么，还在按原计划执行。
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脱力感让我差点就开不了门。
“不需要了，下午，你送我去沈家。”我没有一点掩盖，直白的说道。
胖子一下子愣在原地，眼中闪现浓郁的诧异，“苏小姐？”
我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门关上，背靠着门坐了下来。
虽然胖子不明白我要干什么，但下午的时候他还是按我说的，将我送到了沈家。
应该是红姐已经跟施思说了我会来，所以，一路上我们异常顺利，而且这件事肯定沈老爷子也有所参与，一下车，就有专人前来引我。
我一路跟在他身后，但是他领着我走的路却叫我觉得有几分不对。
沈寰九是被关了禁闭，那必然应该在后院亦或偏角的地方，但这个侍者领我走的路却显然是朝沈家的前厅。
我猛然顿下了脚步，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带我去哪？”
那侍者愣了一下，脸上有几分惊讶，但只是片刻就隐了下去，他还算恭敬的朝我颔首。
“苏小姐，沈大帅交待，要先见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