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有些发酸的后颈,视线落在了他右手大拇指上……今日确实很险,若不是苏翰宸转移了视线他怕是在劫难逃,看来那病秧子弟弟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
屋内,苏翰宸摸黑来到小隔间,他不敢点蜡怕引苏翰卿回来。
“韩驰,你带席宁出来吧。”
苏翰宸解开木盖,韩驰站起身并没有抱席宁出来。
“苏翰卿走了吗?”
“已经走了。”
“你这桶里泡的什么药?我都出汗了,席宁自从泡进来身子也没那么冷了。”
苏翰宸一愣,“你出汗倒是正常,你是练武之人身强体壮自然会觉得这药不舒服,泡时间长了还会上火。至于席宁……她也算是练武之人。”
苏翰宸伸出手放在席宁额头处,“好像确实热了,看来这药对席宁有用。”
韩驰忙问:“你这是什么药?!”
苏翰宸忽然明白了什么,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席宁。
“我去准备两套衣服,再过一会儿你给她换上离开,别着凉了。”
“哦……”韩驰本是顺嘴搭音,可反应过来才知不对,“等会儿……换衣服?谁给她换?!我不能给她换,男女有别,你找一个你们这的婢女吧。”
苏翰宸眨眨眼,“婢女?你今日来我千叶山庄一天了,你见到我千叶山庄有女人的影子吗?”
韩驰回忆片刻,“好像是没有。”
苏翰宸微笑道:“所以,只能你来了,毕竟我来你也不会愿意。”
“……”
下人从苏翰宸的衣柜里找出了两件衣服,送给韩驰。韩驰先是给自己换好,拿着另一件衣服犯了难。他和席宁不能久留,且不清楚席宁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若是等到白日他们被发现的几率就太大了。可如果带席宁走又不给她换衣服,山里夜风凉席宁必然会受风寒,而且这么水淋淋的出去留下药渍苏翰宸更说不清了。
韩驰一个头两个大,虽说黑灯瞎火的看不到什么,可他毕竟得用手去触碰,这样不是太不尊重席宁了吗?!
正当韩驰来回踱步不知该怎么办时,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犹如一道炸雷,可仔细听声音的主人后韩驰又无比激动。
“席宁!席宁你终于醒了,你醒了就都好说了。”
席宁手搭在木桶边缘,双眸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
“这是哪儿?”
“我们还在千叶山庄,你不是突然晕倒了么,苏翰宸就让你泡在他的药桶中了。这药还真是有效果,泡上你就不冷了。”
席宁回忆起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是她龙蛊血丹毒发昏厥,所以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抓起木桶中漂浮着的草药放到鼻下闻了闻,心下了然。这药是专门给体虚的人准备的,毒发时她的身体机能会降到最低。
世上没有药物能与龙蛊血丹抗衡,至少她还没发现,所以就这桶里的药物不足以让她好过来。
席宁扒着木桶边缘站起,“我们得快些回去了,千叶山庄不能久留。”
韩驰扶着她从木桶内走出,“是,我就在想带你走呢。幸亏你醒了,不然这衣服我都没办法给你换。”
席宁看不出来韩驰手中衣服的颜色,也看不大清楚韩驰的表情,但从韩驰仿佛松了口气的态度上来说,他是为难于他一个大男人给女子换衣太过失礼,现在席宁醒了他也就不用为难了。
席宁轻笑一声接过韩驰手中衣物,“你先出去,我马上换。”
韩驰听着那笑声挑眉,“你笑什么?”
席宁看不清韩驰脸上的表情但能听出韩驰说的话的语调,“没笑什么,回去再说。”
韩驰瘪瘪嘴退出了房间,纵然席宁胸口还是生疼她也忍着将湿衣服换下。
苏翰宸没有在燃起蜡烛,既然装睡就装到底。席宁与韩驰从后窗翻出趁着夜色出了千叶山庄返回了乌金寺。
禅房内,二人围坐在蜡烛前都没有先开口。随着韩驰一声叹,打破了压抑的氛围。
“席宁……我可就直接问了。”
“你问吧。”
“你为什么晕倒?你是生病了吗?如果是你一定要和我说。”
席宁合上双眼,她不知该不该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韩驰,但理智告诉她似乎可以相信韩驰。罢了……就算今后她会为今日的事情吃亏,她也认了,毕竟她不想骗韩驰。
“好,我告诉你,你听好了。”
“……”
“在绝目崖上,我被刀首喂下了龙蛊血丹。”
“什么!”
韩驰几乎惊的站起来,他第一反应是去查看屋外有没有人,发现没有人偷听后才关好门返回。他将椅子更靠近席宁,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那东西我有所耳闻,你今夜晕倒是因为它?那应该怎么办?你会不会有危险?现在都还好吗?我们应该怎么做?”
席宁看着他愣了愣,完全没想到韩驰会如此紧张。大概是因为她第一次体会到有人会为了她而紧张,故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你说话啊……如果你需要什么和我说,我一定帮你把它找来。我们是要解毒吗?还是要做什么?”
原本席宁很是严肃,在对待自己服用了龙蛊血丹这件事情上也保持着悲观。但一见到韩驰这个样子,席宁不自觉竟放松下来。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不着急?你叫我如何不着急?那东西对身体的伤害你比我清楚,现在那东西你吃了……我……你若是有了什么不测,我怎么办?”
席宁定定的望着他,心底涌上一股暖流。
“你别担心,我自有我的办法。”
“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你先告诉我最坏的可能性是什么。”
“最坏的可能性……活不过明年。”
“……”
席宁说的是实话,但在看到韩驰这个样子时她怪自己应该委婉点。
“我……”
席宁想要安慰,下一秒便被韩驰紧紧抱住叫她动弹不得。
“韩驰……”
“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我不许你死。”
“……”
“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死了,谁对我负责?”
以前的玩笑话现在听来莫名伤感,席宁轻抚韩驰的背以示安慰。
“好了……我说了是最坏的可能性,我当然不会让我自己就这么死了。”
“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死了。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告诉我,我能做什么我马上去做。”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青纱婆婆临终前已经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了,我现在已经在调整自己,死不了的。”
韩驰松开席宁。
“真的?”
“真的。”
韩驰似乎松了口气,他拉住席宁双手,极为认真的看着她。
“席宁,你一定不可以有事情,为你自己为你家人……为了我和孩子,你也一定不能有事情。”
席宁愣了愣。
“孩子?哪来的孩子?”
“我可以告诉你,我未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没有你,我和孩子怎么办?”
席宁本还想在感动一下,听到韩驰的话她只想给他来一拳。
韩驰看出席宁的意思,又死死抱住她。
“我不管!反正你给我记住了,你不许有事,不许死。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我知道了……”
韩驰的怕是发自内心的,他早就承认自己喜欢席宁,此生也只会喜欢她一个,他见不得、听不得她出事。
席宁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对韩驰的感觉区别与对翁修朝。当韩驰来吻她的时候她没有推他也没有躲,就已经证明了身体的诚实,她的身体不怕也不厌韩驰的碰触。反观翁修朝……翁修朝的强势让席宁手足无措,每一次的碰触都只想让她去推开他。
席宁知道她选了谁,但现在她不敢想。她的事情还没做完,这些对她来说太早。
韩驰知席宁身体不适,也不敢在继续打扰,只催促席宁赶紧睡觉,帮她熄了蜡烛后便退出了禅房。
席宁本就没有缓过来,躺在床榻上很快便睡着了,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天光大亮。
韩驰特地给席宁打了热水,又取来斋饭,将席宁当病号一样对待起来。席宁说韩驰太夸张,而韩驰全然不理会她依旧我行我素。
吃过斋饭后,席宁去剑圣聂禅处为他诊脉。聂禅虽用了毒但吃过解药后恢复的特别快,这完全归功于他的好身体。
见聂禅精神不错,韩驰与聂禅聊起了昨日在千叶山庄发生的事情。聂禅对此不做回避,大胆的分析起当前局势。
“其实那酒中有毒我是知道的,喝下去无非就是想看看他们千叶山庄和腾山派都要做些什么。看来无非就是与朝廷勾结的同时,还要铲除异己罢了。”
席宁闻言皱眉,“前辈,您知道有毒……这……”
聂禅摇头,“无妨,我喝下去的那些不足以真的伤到我。”
席宁与韩驰对视一眼,等待着聂禅接下来的话。
“元词在意料之外,也是这孩子运气不好。樊争衡为报翁修朝父亲的救命之恩决定投到翁修朝麾下,投入天下第一楼就是投入朝廷。翁修朝创建天下第一楼,就是想把他朝廷的手伸到江湖来。”
“伸到江湖来能做什么?”
席宁不太明白其中利害,在她看来朝廷和江湖是两个毫不相干的地方,难道还能靠江湖的力量干涉朝廷?
聂禅很有耐心,解释道:“朝廷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当朝太子本是齐妃之子,齐妃早亡太子是由当朝皇后一手抚养长大。然而翁修朝似乎与年仅十九岁的瑞王关系极好。他们朝廷的人都逃不开皇位争夺,所以我觉得翁修朝想要扶持瑞王。
江湖势力是很有用的一块肥肉,翁修朝招揽各种能人异士到麾下,扩大势力的同时也会让各方忌惮,且找这些能人做事他会方便很多。你别看江湖人逍遥自在,但其中也不乏有人对进入朝堂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