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中岩彻底慌了:“轻语,你不能这样!我……我们是你的亲人啊!”
纪轻语反问:“亲人?当初纪家出事,你们把我卖给脑满肠肥的王总时,拿我当亲人了么?你们前几天让刘文杰毁了我时,又拿我当亲人了么?这些年屿白对纪家多有帮扶,比你们养上一千一万个我,花销都要高!”
纪中岩木然的张嘴,肖美云却恨声说:“你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孤儿野种,要不是我们家收养了你,你哪有今天的好命嫁给封总?冲着我们家收养你的恩情,你就是为我们家死了,也得对我们感恩戴德!”
纪轻语自然垂落的双手因为这句话而微微颤抖,而这个时候,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因为担心纪家人欺负纪轻语而急忙赶来的封屿白却恰好听见肖美云这句话,整个人直接愣住了原地。
孤儿,收养……
他与面色依然苍白的纪轻语对视,这是怎么一回事?
纪轻语在看见封屿白的瞬间,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重新回归平静。
她的身体不太好,医院那边建议纪轻语多住几天院多做几个检查,回去医院的路上,两个人坐在后排座,谁也没有说话,司机见状不好,早就升起了挡板。
封屿白看着纪轻语有些憔悴的小脸,心里涌出一阵酸涩的痛楚:“你……不是纪家亲生的?”
事已至此,纪轻语就算不承认,封屿白也会有一百种方法调查出来,于是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封屿白更加心疼:“你为什么没和我说过?”
纪轻语疲惫地闭了闭眼:“说不说又能怎么样呢?纪家始终对我有恩。我……”
喉间忽然涌起一阵苦涩,纪轻语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被封屿白撞破她不是亲生,相当于是把她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扯掉了。
封屿白从前的许多不解在此刻都有了答案,怪不得纪家人总是和她不亲,怪不得纪轻语对纪家总是那么的无可奈何,怪不得纪轻语刚刚来到封家时,眼里是那样的惶惑无依。
封屿白擅长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却并不会哄人,纪轻语并没有哭,可他却觉得比纪轻语哭了、闹了,更心疼。
他的手握住纪轻语冰冷的手,纪轻语下意识的挣扎,封屿白不过是为纪轻语的抗拒而难过了一会,就强硬的扣住了纪轻语的手。
“从前的事,都过去了。往后有我陪你,我们两个好好在一起,我成为你的依靠,行不行?”
纪轻语没说话,车子继续向前行驶,封屿白的心却前所未有地坚定过。
日子还长,而他们两个互有情意,就算曾经有误会横亘在两个人之间,也早晚有冰融雪化的一天。
*
纪轻语不想回病房躺着,而是想在外面散散步,封屿白本来想让纪轻语休息一会,但看着纪轻语竟然没有丝毫将他放在眼里的意思,于是很屈辱地陪在了纪轻语身边。
两个人沿着花园走,没想到却和时华姝撞在一起,两个人看见对方时俱是一愣,还是时华姝先问出来:“你怎么在这,生病了?”
纪轻语额头撞得生疼,人也有些发晕,封屿白揽过纪轻语的肩膀支撑起她的身体,纪轻语想推开,可封屿白的力气此刻却大得出奇。
纪轻语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肩膀,有些局促地说:“我……身体的确不太舒服。”
唉,总不能直头愣脑的说,她中了药吧?
封屿白却在这个时候对时华姝打招呼:“时阿姨,好久不见。”
时华姝当然认得封屿白,叶蕙兰唯一的儿子,也是封氏集团的总裁。
看着两个人这么亲密,时华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们……?”
纪轻语才想挣开封屿白,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封屿白却是大大方方的说道:“轻语是我太太,当初没公开婚讯是因为她还在上学,想给她营造一个相对单纯的环境,现在她大学毕业了,我们也就打算公开婚讯了。”
饶是时华姝心理素质再强大,却也还是忍不住震惊了一下,家境出了名的差的纪轻语,竟然是封屿白的隐婚太太?
上帝啊,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竟然是夫妻!?
还有纪轻语,她竟然瞒得这么死,一点都没让她看起来端倪?
见时华姝一脸被雷劈到的震惊,纪轻语有点窘迫,还有点害羞,瞪了封屿白一眼,生硬地转移起话题来:“您,您怎么在这?”
听见纪轻语这么问,时华姝刚才的情绪悉数褪去,表情显得有些黯然:“我哥哥,他身体不好……刚回国,老-毛病又犯了,在这里住院。”
纪轻语对时华姝敬重,当即就提出要去探望一下。
把封屿白支走去准备礼品,好容易只剩下两个人,时华姝才恢复了从前对纪轻语的态度:“说吧,怎么回事?你……从认识我的时候,就是已婚状态?”
纪轻语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嗯。”
时华姝的眼中闪过几抹情绪,想起曾经聚会时叶蕙兰对纪轻语那样深刻的抵触和厌恶,当初不懂,现今才渐渐明白几分,原本不应该多嘴,但还是问道:“你和你婆婆,是关系不怎么样吗?”
纪轻语下意识的想撒谎维持表面和气,但又不愿意再对时华姝撒谎,于是说:“……她的确不太喜欢我。”
两个人默然了一阵,时华姝忽然叹口气,说道:“乔家那丫头去世了,你知道吗?”
纪轻语没反应过来:“谁?”
见纪轻语有些走不动,时华姝就让纪轻语在长椅上坐着休息一会,说道:“乔云夕。你不知道,二十几年前,我们和乔家是亲家,乔家那小丫头我也见过几次……”
乔云夕死了?
曾经还鲜活的生命这么突然的消逝,纪轻语打了个冷战,然后问道:“她是,怎么……”
不知道怎么,“死”这个字,纪轻语突然很抗拒说出,舌尖也有些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