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晚了
空酒瓶2025-07-23 00:104,404

适才吻得有多么动情,而她又不抵抗,且带着几分不自知的纵容。正是她这份不动声色的接纳,让他心头那点微弱的希冀疯长起来。

他便以为,或许他们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他产生了一种错觉,或许,她并非对他没有几分意动。

他又痛,又甜蜜,沉沦其中,然此刻她微笑说出来的话,他心里那点刚燃起的热意便被兜头浇了盆冷水。

“晚了。”

谢凌沙哑着声。

阮凝玉不笑了,眸底的情绪收得干干净净。

谢凌一字一顿地道:“谁说今夜这个吻,便可以抵消掉我们的过去?”

阮凝玉只觉心口猛地一沉,像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了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出口反尔!印象里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小到生活习惯,大到他后来监军出征,承诺要护得边境无虞,便真的在苦寒之地守了一年,直到将敌军首领押回京城斩首。

因为他前世被送她出嫁,也听从她的懿旨,娶了许清瑶为妻,她便以为他这辈子也会像前世一样,他谢家长孙的位置,注定了他不能争,也不能抢。

那样一个将“信”字刻进骨血的人,怎会在此刻推翻自己的话?

“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

听到这话,阮凝玉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是了。

前世跟这辈子是不一样,前世他们几乎没有什么瓜葛,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到死都不知道谢凌的暗恋。可今生却差点在宁安侯府的画舫上酿成大错……

谢凌是个极其古板守旧的人,他严格遵循着传统规矩礼数。所以他要对她负责,这样的话他才配得上是一个男人,对得起他那些读过的圣贤书。

阮凝玉面色认真:“可我不需要你负责。”

“你知道我素来叛逆乖张,何况去年还闯下了那么大的祸。我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我没有把女子清白看得那么重,我并不介意,我也不会因为你碰了我,看了……我的肤体而恨不得咬舌自尽去投井,我对这些不在意,也无所谓,所以我真的不需要你对我负责。”

她知道谢凌就是个一根筋的木头,迂腐,无趣,较真,故此只能这么跟他讲道理,希望他能够听得进去。

“何况,那时在侯府的画舫上,我们两个皆不是清醒的状态,你又何必对此这般介怀?”

谢凌却暗了眸,“你不介意?”

他发了狠,扣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腕。

“还是说,你以前跟别人也有过这样过?”

阮凝玉吓得瞬间清醒过来。

看过去时,便见男人眼底翻涌猩红,布满了红血丝,带着灼人的戾气。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周身弥漫着说不出来的哀痛,那姿态像头被触怒的困兽,仿佛靠得再近就要把她连跟着烧了。

阮凝玉这才知道他误会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会往那方面去想?

更没想到男人竟然能醋成这样。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严肃的他。

说点难听的,她都相信如果她这个时候承认的话,谢凌都有可能掐死她,与她同归于尽。

阮凝玉急忙澄清:“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谢凌,你冷静一点!你现在还有半点理智吗?!”

但心里却没承认,其实她前世的时候差点与沈景钰擦枪走火了。

两个青春期的少年少女,都彼此充满了好奇,就连一开始接吻的时候都是学着玩的,默默探索……阮凝玉都没脸去想以前的事。

都说男人比较冲动。

可前世那次反而是她冲动了,却是沈景钰克制着,在最紧要的时候,气喘吁吁地压住了她的手,他不能对她这般轻率,他得对她负责,她是姑娘家,吃亏的是她,就算真的要做,也只能等到两人的洞房夜。

阮凝玉觉得自己对谢凌也不算撒谎,毕竟这辈子她跟沈景钰划清了界限,根本没来得及发生这样的事。

故此,阮凝玉的脸上没有半分心虚。

谢凌信了。

“那是为什么?”

阮凝玉说话像刀子:“因为我对你没有半分情意。”

她就是要刺激他!让他心灰意冷得像狗!如此一来,打击了他尊贵长孙的自尊心后,谢凌必不会再纠缠她。

谢凌静静凝望她:“你以为,我现在还会在乎这个么?”

阮凝玉愣住。

即将要下雨,外头狂风不绝。

谢凌松开她,起身,修长的身形望向了窗外浓稠的夜色。

“我早就知道了。”

阮凝玉的心莫名被刺了一下。

谢凌讽刺一笑。

她不必说这个,他不会愚蠢到没这点自知之明。

谢凌目光再度射了过来,“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不肯让我负责。”

他碰了她,让他对她负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他不明白。

阮凝玉觉得他的眼神太过烫,看得她心跳如擂难受得很,索性偏过了脸,不再看他,她咬牙,存心是为了气他。

“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我不需要你负责,这还不够吗?!”

“不够。”

谢凌却沉沉地盯着她,“这世间从没有凭空而起的念头,凡事皆有来处,万事皆有其缘起。”

阮凝玉被他弄得心烦意乱,不说话了。

她又怕他怕得紧,原本起身是想要找个安全的角落来防身的,没想到最后竟来到了个死胡同。

谢凌走了过来,几乎是将她逼到了墙角。

她能感受他的气息从她的脸边扫过,缓慢、克制。

阮凝玉心脏噗通噗通乱跳。

也是,这个世道女子若被男人碰了,必定会哭着求对方负责,多半是红着眼圈攥紧衣角,求对方给个名分。再极端些的,被人轻薄后,女子跳湖投井的多的是,到头来旁人还会给她立个贞节牌坊。

更何况是终生不嫁?那更惊世骇俗了。

这便是世间所写的天地法则,无人能撼动,女子从来都是被压迫的。

故此谢凌这个古板的人又怎么会理解?他眼中的道理,他浸在世俗礼教里的认知,原就与她走的路,隔着万水千山。

谢凌低头,看了她许久。

“还是说,你早已心有所属?”

阮凝玉:……

她沉默。

谢凌思来想去,一个女子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却不用对方负责,只能是这个原因了,再无其他。

他又向前迈了一步。

“是谁。”

阮凝玉眼皮颤抖,只见他立在那,脸上毫无光影,宽袍无风而动,如同一座巍然耸立的山岳,沉默得可怕。

谢凌眼里全是暴戾之色。

尽管心疾隐隐在发作,疼得他要撕心裂肺,可他还是克制了下来。

他需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是沈景钰,还是慕容深?”

男人步步紧逼,不多时,两人的身体又再度贴在了一起。

谢凌此人毫无理智。

阮凝玉心里很烦。

但听他这么问,又觉得这不失于一个可以拒绝他,让他彻底死心放弃的机会。

于是慕容深和沈景钰这两个选项,急急忙忙地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

第一,既然要撇清,她不能再与沈景钰扯上关系。

第二,慕容深早已有未婚妻,与她也不可能。且他与前世已经变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对她也无情意,拿他来当挡箭牌最合适不过。

况且谢凌也不会把她随口乱说的话拿去给别人说,故此形成了个闭环,这是最完美的谎言了。

于是阮凝玉想也不想,立刻回道:“我喜欢慕容深。”

谢凌没回应。

但她能感觉得出来,他的身体紧绷了一下,额头青筋暴起,也与她拉开了一点儿不易察觉的距离。

阮凝玉仰起头,又当着他的面承认了一遍,“我喜欢慕容深,所以谢凌,你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吗?”

他没想过,她会回答得这么干净利落。

而她现在又求着他放过她,谢凌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烫得他要窒息。

“在我心里,你从来都是我的兄长,也只是兄长。”

“仅此而已。”

阮凝玉咬牙,许是怕他还不够痛苦,于是用力念着这几个字。

外面开始飘进来雨水,转眼下起了雨,滴答滴答的雨声,衬得这个夜晚愈发静僻漫长。

她以为她说到这个地步了,男人就算再坚定不移,也该知难而退了,何况他骨子里是个温和温润的人,断不会强人所难。

人都是要脸的。

可谢凌姿态温淡矜贵,“我做不到。”

阮凝玉火气蹭蹭蹭地上去了,她不敢置信,他是谢凌啊,怎么能说出反悔的话来?!

“当初是你口口声声在信上说的,强求不得,绝不相逼!怎么,如今这是要毁约了?”

谢凌不说话。

阮凝玉气得深呼吸好几次,她双肩颤抖,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别害怕,“你素来被称第一君子,满天下的人崇仰你,追逐你,你收揽美名无数,如今你竟要枉顾礼法规矩,背信毁约?”

“你当真要做这强求之事,将自己多年清誉踩在脚下么?!”

谢凌不作答,直勾勾地看着她不说话,那双眼依然冰冷,此刻阮凝玉竟觉得,他或许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随着她的话落下,天边落了滚滚惊雷,大雨瓢泼。

阮凝玉怕了,她很怕。

她故意要激怒他,讥讽道:“亏得你还日日将‘君子坦荡荡’挂在嘴边,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言行不一的伪君子!”

她就是要羞辱他,要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要让他知难而退。

就算谢凌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了她这样的嘲讽。

谢凌神色木然,眸色黯淡下去。

他从来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向来与人交流都是言简意赅,以最短的语言快速达到自己的目的。就算是有心事,也从来都是憋在心里。

适才强烈的情绪起伏,对于他来说,都可以说是百年一见了,几乎难以想象他消耗了多大的勇气和心力。

阮凝玉深知他这个性格,故此想要逼退他。

“你背信毁约,这便是你谢凌所谓的君子之道?”

谢凌此刻几乎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心被她揪着,疼到快呼吸不上。先是听到她说对自己没有一点感觉,再听到她喜欢的人是慕容深。

他不觉得她是在骗他,她是认真的。

谢凌忽然身子一晃,喉间涌上一阵腥甜,竟就这样吐血在地上,猩红又刺目。

阮凝玉虽是故意的,可没想到会把他刺激成这样。

何况,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体有点毛病。

阮凝玉瞳孔微缩。

谢凌用袖子擦着血,仿佛没见到自己吐了血般,而是忍耐着脾性,再度重复了一句。

“我说过,晚了。”

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在他底线上横跳,把人逼得更疯。

谢凌缓缓抬起了那双沉重晦暗的墨目,指缝间却仍有血沫不断渗出,笑着续上了接下来的话。

“那是以前。”

阮凝玉又惊又惧地看了过去。

她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即使谢凌此刻的心千疮百孔,血不停地往外流,可他却要将其堵住,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不让自己在她面前折下腰来。

“若是当初,你不是将我的信随手丢在一旁,看都不看一眼,而是拆开便看,看完便明明白白拒了我,哪怕只说个‘不'字,我谢凌也认了这份缘浅。可你偏不是这般。”

“你而是时隔半年回应我,如今再这样慢悠悠地来拒我……”

阮凝玉听得心跳加速。

便见谢凌眼眸墨云翻滚,如狂风呼啸,正好呼应了外边的天。

谢凌轻轻一笑,“这份承诺,早就不作数了。”

阮凝玉心口堵得发慌,她气得他偷换概念,气他的死搅蛮缠,但偏生她又怕极了他,又害怕他的身体撑不住。

她觉得他简直就是歇斯底里的疯子,竟然为了这份本就不可能的感情而将自己折磨到呕血,何尝有他过去的半点理智?

谢凌似乎是为着自己找到了个可以驳回她的理由,而发自内心的高兴,可笑着笑着,但眸光却出奇的冷。

他此时扶着门框咳嗽。

阮凝玉:“谢凌,你不能这般胡搅蛮缠,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强扭的瓜不甜,从来都是苦的。”

“何必自己困住了自己。”见到他唇边的鲜血,阮凝玉觉得刺目,“何必为了我,将自己逼到呕心沥血?顾及着你自己的身子……”

谢凌不断地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不能逼她,不能逼她,可他却挫败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谢凌却是苦笑,神色阴寒,“你不必费这份心思。”

“我还不至于下贱到拿自己的身子骨当筹码,逼你就范。”他松开手时指节泛着青白,声音冷得像淬了雪。

他的话语讽刺至极,令阮凝玉闭上了嘴巴。

窗外雨点如瀑倾泻,闪电骤亮又熄灭,庭院景物朦胧如浸水墨,这场暴雨仿佛大到没有尽头。

谢凌沉沉地呼吸,眼底燃着偏执火焰,唯有唇边不断涌出的血,还在固执地证明着他胸腔里那团尚未熄灭的执念,“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明知我们已有过肌肤之亲,你之后也要顶着这个事实,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嫁给别人,是么?”

“这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谢凌喉间翻涌着浓稠的血腥味,他死死咬着牙,“我不同意!”

继续阅读:第572章 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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