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宁宫一行，虽然没有实质性的收获。
但赵东昇心中了然。
齐太妃的内心，是一个极度阴暗之人。
十几年的道观生涯，并没有让她学会返璞归真。
反而对这个时代充满了仇恨。
这样的一个人，即便这一次忍住不出手，也总会有出手的那一天。
赵东昇原本想要给她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好让她摆脱这种仇恨。
但是目前看来，这个想法似乎并没有奏效。
不过赵东昇也并不着急，年终祭典还有半月有余，在这半个月时间里，自己足够准备。
不管齐太妃到时候打算动用什么的手段，自己都得提前有所准备。
一转眼，半个月时间眨眼即逝。
在这半个月时间里，各州郡的鼠疫也总算是差不多彻底控制。
拓跋邪这一次的表现也让赵东昇颇为满意。
至少在制作解药这件事情上，他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虽然他并不是真心为大周排忧解难，但总得来说，也算是洗掉了他身上的一丝孽债。
眼看着年终祭典将至，赵东昇不想让这样一个身份特殊的人留在大周。
因为每次看到他，赵东昇就忍不住想弄死他！
但人家现在毕竟帮了大周的大忙，自己总不能过河拆桥不是吗？
于是。
城外东郊伏虎山凉亭处。
大雪纷飞，赵东昇和拓跋邪站在凉亭中道别。
不过这个道别，却显得很是与众不同。
先是拓跋邪拱手行礼道：“赵大人，万分感谢你信守承诺，而且还送我至此！”
赵东昇淡笑道：“你此次来大周这一圈，应该也明白不少道理吧？”
拓跋邪捋着胡须道：“呵呵，的确看到了的不少自己之前不了解的事情。”
“至少，我看明白了蛮夷和大周的实力差距有多大！”
赵东昇点头道：“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也希望你能做一个聪明人。”
“老老实实做你的蛮夷王，不要再打大周的注意。”
“大周谁上位，谁当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若再做那狼子野心之辈，恐怕下次见面，就不是这么温情脉脉了！”
拓跋邪瞬间明白赵东昇的意思。
“哈哈！赵大人说笑了！我心中清楚！”
而后，两人同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拓跋玉。
注意到两个人的目光，拓跋玉缓缓低下头去。
此刻的她并没有开口说话。
迟疑了许久之后，方才缓缓道：“你们看着我的干什么？”
其实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让拓跋玉对她父亲的偏见消减了不少。
特别是看着拓跋邪尽力调配解药的时候，拓跋玉甚至想要彻底放下自己心中的偏见。
可那些瞬间实在是太痛了，拓跋玉实在难以忘怀。
所以，眼看着拓跋邪即将离开的时候，拓跋玉的心情也是有些复杂。
拓跋邪叹了一口气，微微皱眉道：“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玉儿，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也无话可说，亏欠玉儿的，恐怕今生也无力补偿了。”
“如有来世，我一定偿还这份孽债！”
说完，拓跋邪也不再坚持，他知道自己已经带不走拓跋玉了。
当即便毅然决然的转身对着马匹走去！
凉亭中，赵东昇看着雪地里拓跋邪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浮现一抹惆怅之色。
他不知道，这一次放拓跋邪离开，究竟是福是祸。
拓跋邪未来究竟会不会成为大周的劲敌？
下次见面，和他是不是非死即活？
这一切都让赵东昇的眼神之中多出一丝惆怅。
不过，一旁的拓跋玉却一直没有抬头，哪怕她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拓跋邪的背影。
但她依然没有去看一眼。
直到拓跋邪彻底消失，赵东昇才缓缓转头看向拓跋玉。
注意到她到此时都没有抬头，赵东昇顿时道：“最后一眼，你也不看吗？”
拓跋玉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太冷，也或许是刚刚太过入神。
此刻的她才有些僵硬的抬起头，对着拓跋邪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
然而，却只能看到一地的马蹄印，甚至连马蹄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这一刻，她眼角打转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刚刚当着拓跋邪的面，她强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可是现在，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赵东昇见状，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拓跋玉也着实倔强，明明可以跟她父亲一起走，却非要坚持留下来。
赵东昇知道，并不是因为她多么喜欢大周。
只是因为，她不想回到拓跋邪身边罢了！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赵东昇淡淡道：“走吧！”
寒气从赵东昇口中幻化成白雾，飘散而出。
就像是他此刻的心一样，冰冷至极。
对于拓跋玉，赵东昇不否认曾经有过感情。
可是自从知道她和严中正他们勾结投毒之事以后，赵东昇对她便好感全无。
所以如今对待她，态度也一直都是这般冷冰冰。
可是，就在赵东昇刚刚转身之际，拓跋玉突然从身后抱了上来！
她的双臂突然间变得极为有力，把赵东昇的腰抱的紧紧的！
赵东昇一时间有些茫然，抬起的手掌想要掰开她的双臂，最终却悬停在了半空。
雪花飘落在手背上，瞬间化为水流淌而下。
那一丝冰凉，却被拓跋玉那温暖的体温融化。
“求求你，不要再抛下我……”
身后的拓跋玉，用乞求的语气，呜咽着说出这句话。
赵东昇皱紧了眉头。
刚刚想掰开她的想法，也彻底烟消云散。
说到底，拓跋玉出生在蛮夷，她就只是一个工具。
不论是被推举为蛮夷女将军，还是成为玉华公主，还是后来留在大周，还是帮助拓跋邪投放鼠毒。
这一切，她都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她没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在此次回到蛮夷之前，她心中有的只有对蛮夷无尽的信念。
说起来，拓跋玉其实挺可怜的。
被自己一直所信仰的东西背弃，是何等的悲凉？
而因为她特殊的身份，连死都难求！
曾经几度想死，要么被拓跋邪拦下，要么被赵东昇拦下。
她自己也知道，作为玉华公主，她一旦死了，甚至会引起蛮夷和大周两国交战！
正式交战，和当初的西境之战截然不同。
一旦正式交锋，那就是倾巢而出，血流成河！
西境仅仅为了几个城池的攻掠，就尸体遍地。
更别说正式的两国交锋！
所以，为了杜绝那个悲剧的到来，她不能轻易自杀。
更不能在大周的地盘上自杀。
这也决定了她注定就是两国之间的一个工具。
曾经的她，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忠于蛮夷，其他的一切都是虚妄。
可现在的她已经发现，原来忠于蛮夷才是最大的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