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宫中,元帝坐在龙椅上,两鬓的头发已经有些发白,目光深沉,并不显老态。
贴身大总管李福恭敬的端起桌子上的茶递给了元帝,提醒道,“皇上,小心烫。”
元帝接过李福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便放下了,问道,“墨王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动静,皇上,既然禹王妃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皇上为何不处置了郑二小姐,禹王妃才刚刚成亲不过一个月,这个郑二小姐的确太狂妄了,竟是连王妃都敢动。”
李福不解的问道。
“有些事朕动手不方便,既然有人会动手,那就让他们去做,原本朕还以为郑家安分了不少,没想到倒是朕想错了,从勇世子到禹王妃郑家的确是越发的嚣张了,就连我皇族的人都不放在眼里面,真的当朕已经死了。”
郑家在盛都已经多年,根基深厚,里面牵扯到了不少势力,这些年他不遗余力的提拔其他的世家,其中齐家就是里面的翘楚,想要牵制郑家的势力,有了其他世家的牵制,郑家的影响力已经不如从前了,只是依然不容小看,是所有世家当中势力最盛的。
原本他看在郑元直越发谦逊的份上还想留着郑家,如今这种平衡他是满意的,暂时还不想打破,没想到郑家如此不识好歹,藐视皇权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容忍的,因此他已经动了除去除去郑家的心思,这些事既然有人替他做,那他就看着好了。
“这一次郑家的确是做的有些过了,郑丞相这些年已经毫不显露,只是郑丞相似乎不大会调教子女。”
李福在元帝身边多年,一直对元帝忠心耿耿,也深受元帝的信任,因此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敢在元帝面前直接议论郑元直。
元帝似乎有些累了,靠在椅背上,目露冷光,“郑府的狂妄还是郑元直纵容出来的,他们若是骨子里面没有那种想法,子女又怎会沾染那种习气,当年郑元直帮朕夺得了帝位,朕这些年也给了他应得的,若是他们安分守己也罢,如今却是不知足,暗地里以功臣自居,就连皇族中的人都是想杀就杀,他们眼里哪里还有朕这个皇帝。”
“皇上说的是,臣子便是臣子,郑家如今的确有些忘了为臣的本分,只是如此会不会纵容了齐家。”
“那就看齐家懂不懂这个理了,如今看来齐家的家教是比郑家好上许多。”
如今还未立储,李福也不知道元帝的心思,元帝也没有泄露出心思,这个问题非常敏感,李福也不敢问,只是觉得北辰墨的希望最大,这只是他的猜测,他并不敢对任何人提起这些事情,他知道元帝心中必定是有打算的。
看到了元帝露出了疲态,李福小心的问道,“皇上,可是要传月妃娘娘过来。”
“不必了,朕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李福,你先下去。”
“是。”
李福应了一声,很快就退了下去。
李福走后,元帝靠在龙椅上,拿出了放在案几上暗格里面的荷包,他轻轻的抚着那个绣着鸳鸯的荷包,看着已经有些旧了,目光却是越发的柔和,“我答应你的都还记得,你不要怪朕,朕的身子也就这几年了,以后的路朕大概不能陪着你一起走了,你放心,朕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说着他握紧了手中的荷包,却久久未动。
郑府,郑元直却有些惶惶不安,背着手站在院子的树下面,萧兰陵已经葬入了寝陵,他心中却是一直不安,元帝毫无反应,他知道元帝必定知晓事情真相,但不知元帝究竟是什么意思,圣心难测,因此心中也难安。
郑应琦走了过来,看到郑元直一动不动的站在树下,唤了一声,“父亲。”
“如今皇上的心思我是越发的看不懂了。”
“父亲还在想禹王妃的事情。”
萧兰陵出事之后,他们刚刚回府,得知此事的郑元直便把他们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更是罚了两人跪了一夜的祠堂。
如今看郑元直这表现分明是还在介意禹王妃的事情,郑应琦却是不以为然的,这件事没有证据,萧轻裳那么过分,也该给她一点教训了,不然还以为他们郑家可以随随便便招惹。
“意瑶糊涂,你怎么也糊涂了,应琦,当年皇上的确是我扶持上位的,如今皇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皇上。他对我们郑家开始不满,之前已经有所警示,你们还偏偏去招惹皇族的人,即便禹王妃是大燕人,但是也是皇家的儿媳妇。皇上可是处置她,我们若是动手,那么便是越俎代庖,你真的要对付他们也不能自助机动手,我们可以给他们一条罪名,但是动手的必定是皇上,应琦,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之前郑应琦的确没有想到这些,他是极其注重郑家的脸面,生怕萧兰陵会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到时候郑家将会沦为笑柄,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容许,郑应琦是个极其骄傲的人,一直以身为郑家的子孙还自豪,他绝对不能让郑家蒙上这样一层污点。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即便后悔也毫无用处,皇上即便想动郑家也不是那么容易,我们以后小心一些。”
“墨王妃也不是省油的灯,如今我们已经完全得罪了墨王妃,以后怕是不得安宁了,你好好看着意瑶,不要再让她惹事,这是最后一次,不然郑家迟早毁在她手里面,她好好的招惹墨王妃做什么,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真是自不量力。”
对于这个女儿,他也是万分头疼,他并不重视女儿,因此一直都是郑夫人教导着,只是郑夫人非常的宠溺这个小女儿,加上还有郑贵妃宠着,这才养成了郑意瑶骄纵又目中无人的性子。
之前还好,也没有惹出什么大事,没想到遇上墨王妃,竟是惹出了这么多事情。
“父亲放心吧!有了这次的事情,意瑶也该吸取教训了。”
郑元直望着远处,目光越发的深沉,“看来今年都不会太平了。”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保住郑家,若是皇上真的生了除掉郑家的心思,那么他唯有先下手为强了,当年他扶持了元帝上位,如今也能扶持下一位新君,只是元帝的心思莫测,他也不敢贸然动手,那种事情一旦做了就不能回头了。
萧轻裳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衫坐在屋顶,头上的珠钗都拿了下来,只别了一支发簪,满天繁星,月光洒在萧轻裳身上,她却无欣赏景致的心情,轻蹙着眉头,依然未能从萧兰陵的事情缓过劲来,北辰墨看到她这些天都睡不好,越发的心疼她,揽着她的肩膀,说道,“轻裳,你如此下去可不行,你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怎么撑得住。”
萧轻裳顺势把头靠在了北辰墨肩上,声音非常轻,“夫君,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一身是血的兰陵,我有许多妹妹,她最单纯活泼,我没想到她会落得如此惨烈的结局,延祁把她托付给了我,而我却没有照顾好她,他日见了延祁,我又该如何向延祁交代。”
“你已经尽力了,轻裳,六妹必定也希望你好好的生活,你夜里难眠,我也如此,你就不心疼我?”
“对不起,夫君,我无意影响你,只是心中难受。”
“我知你重情义,这几个月你的确受了许多打击,轻裳,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记着还有我,我是你的夫君,会始终陪着你,今晚我们乖乖把安神药吃了。”
“夫君,我知道你关心我,现在我不想吃这些东西。”
北辰墨怎会放任萧轻裳这样下去,他可怜兮兮的望着萧轻裳,“我的好娘子,为夫每天还要上朝,你就不怕我哪天晕倒在大殿上。”
萧轻裳一脸无奈,“你不必管我。”
“你未曾安睡,我怎能睡着,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如此,我便继续陪你失眠,直到哪天你身子受不住为止,放心,我再怎么样都是男人,即便要倒下也在你后面。”
萧轻裳被北辰墨缠的没有办法,伸出手,“东西拿来。”
“还是本王的王妃聪明。”
北辰墨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交给了萧轻裳,她接了过去,倒出几颗黑色的药丸,直接吞了下去。
“如此,夫君可满意。”
北辰墨这才笑了起来,“满意极了。”
“薛长亭想去守陵,还请夫君安排一下此事。”
“他也是痴心一片,他要去,那便让他去吧!这件事我来安排,待他伤愈,便让人送他过去。”
萧轻裳嗯了一声,伸手握住了北辰墨的手,“夫君,你要好好的,我已经失去了两个亲人,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人了。”
“我即便要走也会走你后面,若有痛苦我来承担,这一次郑意瑶胆大妄为,父皇必定也是知晓的,轻裳,你即便对郑意瑶做了什么,父皇也不会责难,一个世家女动皇家儿媳,动的是皇家的威严,偿命也是她该受的,郑家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惨重的代价。”
萧轻裳眼中已经有了杀意,“明天荷花宴上有一场好戏,夫君等着看就是了,多一天我都不想留着郑意瑶了,一切就从郑意瑶开始。”
“轻裳准备的戏必定万分精彩,郑意瑶喜欢折磨人,得好好折磨她才行。”
“夫君放心便是,郑意瑶这一次必死无疑。”
萧轻裳口气非常的坚定,郑意瑶不死,她心中难安,就让她去地下给萧兰陵赎罪。
郑意瑶,明天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