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坊大堂,一丫鬟打扮的姑娘涨红了脸破口大骂。
“你们这绣云坊究竟是什么来头!我家夫人身子康健,走得好好的,偏偏进了你家店门后就晕阙过去!”
“各位街坊邻居,可要为我家夫人作证啊!他们店这是挣黑心钱,谋财害命!”
说着举起手里头燃了半截的香,“定是绣云坊燃的香有问题!我要去报官!让你们偿命!”
门口乌泱泱一大帮人围着看热闹。
见一美人从里屋曼妙地走了出来,虽有面纱遮住容颜,然婀娜的身姿却是挡都挡不住,议论声顿时消了大半。
“姑娘,话还是挑理儿说的好。别平白污了我绣云坊的名声。”冷嫣儿走过去瞅了一眼倚在旁边昏迷不醒的夫人,皱了皱眉,“大夫呢?没人找大夫么?”
被她提醒,丫鬟才反应过来,“对,大夫,我要去找大夫!”忙忙向门外的人堆里挤。
“不用找了!大夫来了!”人群中远远传出一句。
众人自发为扛着医箱的大夫让路。
大夫掀了掀病人眼皮,又把脉瞧上一瞧,正要说话时,那丫鬟忽地手一伸将半块香呈在大夫眼下。
“大夫你快看看,他们这香里头是不是掺了毒?是不是就是因为闻到这个,我家夫人才晕了过去?”
“这小块香料是我趁伙计不注意去香炉里抢来的,伙计还一个劲地拦我呢!”
围观人群顿时鼓噪。
“定是如此,不然那伙计拦什么?”
“就是就是,好好的人,怎么偏生进了他们店就晕了过去?”
……
伙计心里有苦难言。那香料贵着呢,就她手头那么点拇指大小,价值好几两银子,可不得拦着么?
大夫徐徐推开丫鬟的手,“姑娘,你误会了。”
“这位夫人乃是中了暑气,由我为她扎上几针,再开几副药便好。”
几针下去,夫人悠悠转醒,丫鬟大哭着扑过去,“夫人!您总算醒了!奴婢都吓坏了!”
事情了结,原是误会一场。围观人群见没什么热闹可看渐渐散去,大夫叮嘱几句后也回了医馆。眼看着夫人歇息片刻就要协同丫鬟离开……
李掌柜心揪起。阎王爷还没发话呢,她们哪里能走?
果不其然,下一秒娇音懒懒响起,李掌柜提心吊胆打了个哆嗦。
“且慢,夫人这就要走?”
“夫人……”小丫鬟忙将自己先前的莽撞行为小声说了一遍,夫人嗔责一句,端庄地福身向冷嫣儿致歉。
“搅了贵店生意,实属我的不是。若有能够补偿的地方,姑娘尽管开口。”
“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夫人……”冷嫣儿将人请到里屋,吩咐伙计看茶,“夫人可知自己为何中暑?”
夫人顺着大夫的叮嘱回想一番,“许是我今日在日头下逗留太久……”
“非也。依我所见,夫人这身衣裙布料厚不透气,才是引发中暑的根源。”
小丫鬟惊呼一声想通了关窍,“是呢夫人!先前游园时,赵夫人也是忽然气虚倒下,奴婢虽没有去打听详情,但她穿的也是这拨雾绸……”
“我留夫人喝茶正是想问此事。”冷嫣儿笑了笑,“为何顶着酷暑闷热,夫人也不愿换上更为轻便的纱衣?”
夫人脸色微微羞红,吞吞吐吐道:“爱美之心人皆有。姑娘不觉得,这布料雾一般朦朦胧胧,又隐隐似有光华流转,比那纱衣更为好看吗?”
“我的那些闺中密友皆有几件拨雾绸的成衣,若是别人穿了独我没有,倒是好像掉了份似的……”
“叫姑娘看笑话了。”
送走了夫人,李掌柜有些恍惚。
顶撞了二殿下,人就这么走了?怎么可能?总不会真的是改过自新了吧?
“掌柜的,你可听到了?”
李掌柜一个激灵,连忙应声,同时灵光一现双眸大睁,定是那茶里下了毒!
急急矮身保证,“二殿下尽可放心!今日之事老朽绝不外传!”
冷嫣儿狐疑看他一眼,这人心里在想什么,怎么好似她要杀人灭口一样……
但也无暇探究,“掌柜的可知道拨雾绸是什么来头?本宫这铺子,怎的没有这等布料?”
提到了正事,李掌柜不再瞎想其他,“回二殿下,拨雾绸乃是琅轩阁新推出的样式。”
“咱们绣云坊之前也去进过一批,但反响不好。一是琅轩阁给的进价并不比零售低出多少,若要薄利便只得抬高售价。”
“二是玉京女子们皆认准琅轩阁,在没有价格优势的前提下,少有人去别家布匹店购买。”
捋了捋胡须,李掌柜愁着眉眼,“而且绣云坊也不是没有拨雾绸,先前进的那批货现在还压在库仓内,降价到八成都没人愿意买。甚至有人问我是不是布料有损,所以才比别家便宜……”
“老朽也研究过布料,用以织就的丝线易断不经力。琅轩阁采用的工艺是将数股搓成一条线纺织,可不就比别的布料厚实么?”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宁可受罪也要穿着拨雾绸……”
易断不经力?数股织成一条?
巧了么这不是。
“李掌柜。”冷嫣儿抬眸笑吟吟,“本宫知道如何扭亏为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