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还没能想清怎么是好,梳妆打扮已经完成。
娇媚的美人在铜镜面前左右照了照,心喜地夸赞他手艺,又差使他去后院寻人,话题转头便没了后续。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小姑娘家家的,在喜欢的人面前矜持害羞,说到一半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说不定考虑了好半宿没睡呢,之前见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这样也好,青梅心下暗忖。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随便的人,是要留些时间容他好好想想。
今日应召来到冷嫣儿寝宫的七名面首有些不同。
除了贺衍与阮小柴外,其余五人皆是生面孔。神色微微紧张,小心翼翼地瞧她,眼睛里没有昨日五人的苦大仇深。
冷嫣儿眸中问询,青梅凑到她耳际小声道:“上次奴婢是恰巧撞见争端,便将人带来一并听从二殿下发落。”
“许是他们回去后互通了消息,今日奴婢一去,便有好些人毛遂自荐……除了贺公子外。”
“贺公子前来似乎是有事要同二殿下一叙。”
冷嫣儿点头表示了解。来的人是谁对她而言没有影响,只须是男子即可。
进门后六人跪地行礼,唯独贺衍站着鹤立鸡群,十分突兀。
略显幼态的娃娃脸板着,眉目间几分阴鸷,一开口便质问道:“二殿下昨日对我等做了什么?竟要将人打晕偷摸行事?”
“贺某身子虽不干净,但好歹也是彩夭国的男儿,尚有几分骨气,由不得二殿下搓圆捏扁随意摆布!”
“若二殿下不解释清楚,贺某宁可撞死在柱前自戕,也不愿被二殿下侮辱欺压,苟活度日!”
话中目无尊卑,形同斥责。室内气氛蓦地一滞。
冷嫣儿使了个眼色让青梅关上殿门,屋内光线瞬时少去一半,些许压抑拢上众人心头。
“贺公子可还记得自己身份?”
冷嫣儿笑吟吟,语气好似寒风朔朔,不怒而威。
“既然进了本宫的宫殿,便是本宫的人。本宫想如何便如何,还要由你一一过问不成?”
“贺公子若有怨气,还是找着正主发泄得好。本宫毕竟不是你父亲,硬要拿本宫的宽宏当做底气的话,今日怕是真的要裹尸一具了呢。”
她不是原主,不会宠着由人骑到头上来作威作福。这贺衍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还妄图以命要挟逼她就范。
解释倒是小事,好好说话冷嫣儿不会瞒他。但他摆出这种作态,平白让人膈应。
说到底原主对贺衍也算是仁至义尽,吃穿用度皆是上等,对其先前数次顶撞作对毫不计较。
拿了好处,又是一副清白傲骨看不起人的举止,想要软饭硬吃,谁给他的胆子?
阮小柴听言面色一变,猛地拉扯贺衍衣袖,“你……大、大胆!怎么能跟二殿下这样说话!”
虽然大声怒目,但语气并未像他昨日照猫画虎叱责五人时一般气势汹汹。
膝行到冷嫣儿面前,阮小柴咧开嘴讨好地笑了笑,“二殿下不要成全他!”
“这人吃了火药弹星,没个规矩,二殿下挑个力气最大的侍卫杖责,打醒他!”
“叫他皮开肉绽,生不如死,痛得悔不该当初!”
另外五人惶恐又忧心,纷纷叩首求饶,“请二殿下不要降罪贺公子,贺公子也是一时糊涂,才做出无礼之举……”
“二殿下若是有气,便出在我等身上,我等绝无怨言。”
“求二殿下饶恕贺公子……”
听其他人包揽罪责,贺衍眼中微微变色,袖袍下指节捏紧,挣扎又犹豫。
他唇线下压犹如硬石边缘冷韧的线条,拧眉死死盯着冷嫣儿无声地对抗。
“好说。”冷嫣儿慵懒地坐下,撑着头看向贺衍,“本宫也不是什么恶人,可以不同你一般见识。只需你行礼唤声二殿下,再告个罪,此事便过去了。本宫也会同你解释昨日行径,如何?”
她这般好商量,并未直接差人用刑治他无礼之罪倒叫众人吃了一惊。
虽说昨日张公子等五人毫发无伤地回来,且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就已经让人不敢置信。
但他们始终认为二殿下是在几人晕阙期间做了什么,或许是比责罚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只是他们没发现不知道而已。
难道说二殿下是先礼后兵,等贺公子服软认错后才会反口折磨他,令他痛不欲生?
贺衍也是这种想法。他比旁人更了解冷嫣的脾气。
对喜欢的人宠在掌心,什么都可以不追究。而其他人一旦惹到她,定是扒皮拆骨的下场。贺衍见过受她折磨凄惨死去的下人。
以言语诱哄,让他以为自己能活,结果希望变成绝望落入到无间炼狱。
二殿下近几年虽不曾宣召他,但好歹他与她有过几年的情分,在她心中多少有点地位。
若要了解昨日发生真相,只能由他出面。
哪怕结局仍旧只有死路一条,他也得替其他人问上一问,她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身形挺拔如松,贺衍冷哼一声,将生死置之度外地逼视冷嫣儿,“贺某不蠢,晓得二殿下手段,言而无信反复无常。”
“二殿下若要杀了贺某,直接动手便是。但贺某死也要死个明白,问清昨日缘由。”
“否则,就算是做鬼也要缠着二殿下,叫你日日受扰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