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宣越来越能感觉到柳沛儿的转变,不仅是对自己的态度上,更是她的性格,不再如同之前那样的,做事总是不过脑子,总是做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
大殿之内安静了片刻。太后本就看好他们二人,可奈何霍承宣一直没有这个意思,现在看他终于算是开了窍,太后自是高兴非常的。
“哀家想啊,肯定是你之前再三对她冷着脸,让她对你上心了,你听皇祖母的,等下次再见到沛儿时,你别再摆着面对那些臣子时的样子了,女孩子家只喜欢对自己温柔的,”太后谆谆教诲,笑呵呵的模样,好像是明天就能抱曾孙一样。
但霍承宣听了,却是眉头越皱越深,不过到了最后,也没有反驳半个字。
出了宫的柳沛儿,回想起刚才霍承宣的模样,她忍不住后脊椎发凉。她捋好了自己重生以来所做的事情,因为一些细微的变化,让本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这样顺其自然发生了。
就比如,她在巷子中救了太子一把。难道说,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让他改变了对自己的看法?
左右霍承宣的性格,本来就是阴晴不定的,他爱怎样就怎样就是了,自己往后躲远点,最好皇宫里也去少些,免得同他撞见。
等回了相府,柳沛儿就将这些烦心的事情抛之脑后,她最先去看了褚尘。
他的住处离自己的院子并没有多远,走几步路就到了。她现在门口,敲了敲门,就听见里面温润的声音回应道:“请进。”
还未进里面,就能闻见一股药味,见是她来,褚尘起身走至门口,没让她走进去,“小姐是来找我?”
柳沛儿见到他,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些怪异之感,但又说不上来什么,只能作罢,问道:“给你准备的地方还适应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同管家提就可以了。”
这样的安排倒是让褚尘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姐,我本就是给您做奴才的,我身上的伤并不要紧,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么一说,让柳沛儿更是觉得同情了,“咱们相府里,做活又不缺这一天两天的时间,你不用这么着急。”
看他还算挺适应的,柳沛儿也放心离去了。这人反正是霍承寅送来的,又不花钱,身手也不差,就留在自己身边,做做跑腿的活儿,还能保护自己的安全,何乐而不为呢。
而柳沛儿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之后,那一直都是恭顺态度的褚尘,顿时换了一张面孔。就像是一只狼渐渐露出了自己的爪牙,眼神幽暗又含着兴味。
柳沛儿并不知道,自己带回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只惦记着赶紧抓紧时间,去调查流言事件。
既然这个谣言的来源,能够查到以前安国公府的人,那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但她相信,事实也会另有隐情,不会让她爹蒙受这个不白之冤。
趁着天气正好之时,柳沛儿正想带着身边侍女,去城外的寺庙里上香。可还没出门呢,就被管家张福给找了过去,“大小姐,老爷有些事情想询问您,现在正在花厅里候着呢,您快些去吧?”
柳沛儿觉得眼前的场景很是眼熟,以前自己犯了什么错,爹也都是在花厅里等着自己,手里拿着戒尺的那种。
可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近日来的所作所为,也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张伯,你知道爹找我,是要问什么事吗?”
张福憨憨笑了两声,应道:“老爷吩咐小人来的时候,并没有明说,大小姐您过去的话,不就知道了吗?”
柳沛儿顿时心生起不好的预感来,她只得将出门的计划搁置,转而往花厅走去。
花厅四周摆放着幽兰香草,伴着鹅黄迎春,若不是里面的气氛很是森严,倒是适合在此品茗聊天。
果不其然,她一跨进门槛,就看见了坐在旁边的孟氏,她爹手里的戒尺,若是自己以前不懂事的脾气,这会儿就要和她爹叫嚣起来了。
但她现在懂得了保全自己,根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等对方开口,就直接扑通跪在了地上,“爹,不知女儿近日犯了什么错,又惹了您生气,还请爹爹明示。”
她难得有这样温顺的时候,柳丞相也是极为错愕,愣了片刻之后,又清了清嗓子,面目肃穆,“我且问你,你可知听说了府里近日来的谣言?”
这头柳沛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孟氏就有些迫不及待,拉住柳丞相的手,安抚着他的怒意,“老爷,您这么严厉做什么?这谣言的事情,和沛儿又没有关系。”
一听这话,柳沛儿可算是懂了,合着她孟氏见自己一直没把事情捅到她爹的面前,她就忍不住,自己去捅破这窗户纸了。
柳丞相冷哼了一声,“和她没有关系?若是真的和她没有关系,她为什么屡次出门去找她表哥,一直想要去安国公府,以前可没见她对她外祖家这样殷勤过。”
看来事情的全部都已经入了柳丞相的耳朵里了。柳沛儿赶紧想好对策,不能让孟氏的奸计得逞。
她扬着头,眼神十分真诚,没有丝毫说谎的样子,“若爹相信我的话,不如听一听女儿的解释?”
但是柳丞相早就被孟氏吹了枕头风,认定了柳沛儿是想要找自己曾养过外室的证据,他直接站起身来,走到柳沛儿的面前,怒其不争,“如今你是什么样的鬼话都能信了,若是你娘在世,恐怕也会被你气出病来。”
提及她娘,柳沛儿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忍了忍脾气,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依旧好言道:“这谣言前些时候传到女儿这里来的,之所以没能及时告知给爹,是相信爹的为人,而女儿一直找表哥,也只是为了外祖的生辰贺礼,并非想将这些事情传到府外去。”
若是这些话再迟一些的话,柳丞相手里的戒尺,恐怕就要打在了她的身上了。
想到女儿这些天的表现,原来骄纵的性格,似乎也收敛了很多,他半信半疑,“但愿你没有拿这些话来骗你爹。”
柳沛儿一直用余光看着孟氏,而对方正衽袖喝茶,只能瞥见嘴角下垂的弧度。
她又郑重其事地对着柳丞相点头,“女儿所说,句句属实,女儿从来没有不相信过爹,只不过……这些谣言来得蹊跷,爹还是让母亲,将府里的下人们都管好,免得再生出这样的事端来。”
很好,现在已经成功地将战火引到了孟氏身上。
孟氏没想到柳沛儿还有这么一手,神情微微凝滞之后,又一副委屈自责模样,“沛儿说得的确没错,老爷,你就快让沛儿起来吧,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情沛儿也是不清楚事情后果,才会隐瞒不报的。”
“她也没说错,这事的确是怪妾身,竟然都不知道下面的仆人已经这样会嚼舌根了,回头妾身便将下人们好好整治一通。”
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哄着的,柳丞相哪里还能有气,将戒尺丢在了一边,叹了一口气,对着柳沛儿道:“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可不能自己胡来了。”
柳沛儿心道,自己也并非胡来。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反驳她爹的好时候,便点头应和,“女儿知道了。”
可就在柳沛儿正想起身的时候,孟氏又忽然开口,“这府里的下人,妾身是一直都有数的,不过好像前几日,沛儿是带回了一个奴隶是吗?往后这样的事情,你得告诉我或者张福,这样到了月底发月钱的时候,也不至于漏了那奴隶的。”
她转向了柳沛儿,笑着道:“沛儿,你年纪还小,但是也已及笄,是大姑娘了,有些事情可不能胡来,我怎么听说,那个奴隶,是个男子,还经常出入你的院子?”
京城虽然民风开放,但越是书香门第,对男女大防也就看得越重。柳沛儿秀眉禁蹙,看来孟氏对自己院子里的事情是了如指掌,她这是想彻底和自己决裂了?
柳丞相本来平和下去的心情,又被这事给激出了怒气,再次提起戒尺来,“你母亲说得可对?”
关键孟氏说的话是句句属实,如果柳丞相想要去查,绝对是能查出来的。所以柳沛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点头应下,“母亲说的的确没错,但只一点,女儿并没有让唉人随意进出我的院子,就算有人看见,也不过是他进出院子,做些下人该做的事情而已。”
孟氏脸上隐隐笑意更盛,“沛儿,你的年纪还小,这事可不是这么来说的,你瞧瞧你妹妹,还比你小一些,可是从来没有让男子进出过她的院子,也怪我没有好好照料你,我看啊,那个奴隶,还是不要留在你身边的好。”
柳沛儿好不容易捡回来一个免费的下人,就这么被孟氏给弄走了?她有些心急,忙看向她爹,“爹,您相信女儿,女儿真的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柳丞相被接二连三的事情给气到,此刻神情疲倦,摆了摆手,“不管如何,这人是不能放在你身边,就让他去马厩里做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