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靖川的目光像是破晓的天光,逐渐显露出本来的阳光。
时宜趁着他怔神,迅速逃开他的掣肘,连目光都不再落到他身上:“懂了吧?”
她对自己的回答非常满意。
她接他回来的心情,就像是他和她结婚的心情。
是……责任。
八年前,他本着对爷爷的孝顺娶了她。
八年后,她就因为爷爷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接他回来。
他们两个或许都有感情,不过这个感情却错了位。
责任和爱情,八年前八年后,两个人永远走向反方向。
“懂了。”秦靖川唇微微阖动,最终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不敢触碰,她需要时间,他可以等。
时宜笑起来:“很好!那你是不是不闹别扭了?”
秦靖川点头,唇角闪出戏谑的笑意,故意逗她:“做好暖床工作不动摇。”
时宜:“……”
余光瞥见他的笑意,时宜瞪了他一眼:“不跟你说笑了,跟我去商场吧?给你买几身衣服,再买点吃火锅的食材。”
“好。”
时宜开车,去了离家里最近的商场。
秦靖川推着车子跟在她身后,身边是形态各异的行人,人声鼎沸,热热闹闹。
时宜把一盒肉卷放在购物车里,转头看着秦靖川正盯着超市里杀鱼的大叔。
“没见过这种场景吧?”时宜选了一条鱼递给大叔,让大叔帮她剔成肉片。
大叔看见她就笑了:“小时啊!笑笑没跟你一块来吗?你选的鱼不对,刺太多了,笑笑不愿意吃。”
大叔熟门熟路拿出在另一个水缸里抓出一条。
“啊,我不太认识,谢谢呀!”
大叔称重去鳞,时宜用胳膊肘碰了碰秦靖川:“笑笑是我们这块的小明星,所有人都喜欢她,连大叔都能记得她的喜好。”
“你跟我说这个什么意思?”秦靖川脸色一点点阴沉下。
时宜抿唇:“没什么。”
秦靖川目光没有温度:“你在告诉我,你的两个孩子和卖鱼的大叔都能好好相处,却独独讨厌我,让我不用白费功夫。”
时宜没有那个意思。
她只是闲聊。
可他一说,她却觉得,他这样想,也没有什么问题。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别的食材。”
秦靖川伫立在流动的人潮中,像是唯一的度量衡,一动不动。
时宜回头,看见他挺拔的身影。
八年了,一切都在变,唯独他的自大永远不变。
“小伙子。”卖鱼大叔突然开口。
秦靖川侧眸过去,面无表情:“什么事?”
大叔笑呵呵,也不介意他的冷脸:“你是小时的丈夫吧?”
秦靖川神色缓和。
大叔天生喜欢聊天:“你可真有福气,闺女像小时,漂亮爱笑可人疼,儿子跟你一模一样,面冷心热,你是不是工作很忙啊?我见过小时带孩子几次,都没见过你,问她,她还说自己是单亲妈妈。”
“她就是单亲妈妈。”秦靖川语气淡淡。
大叔不信:“你们离婚了?骗人哦!媳妇是要哄的,你刚刚偷偷帮小时整理大衣的帽子,我都看见了,眼里的喜欢可骗不了人。”
眼里的喜欢没办法骗人。
但,眼里的喜欢,可以视而不见。
他语气越发冷硬:“我不是他们的爸爸。”
“你名字里不是有个川字吗?”大叔愣愣的,“笑笑说,她爸爸名字里就有一个川字!”
秦靖川陡然抬眸,冰冷的视线直直穿过来:“你说的,是真的?”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大叔被吓了一跳,“这不就是闲聊天嘛!你的鱼好了。”
秦靖川把鱼放在购物车里,转过弯,看见时宜在和一个人说话。
对话的人背对着他,身姿挺拔,和自己的身高差不多。
从背影看,发型也跟他基本相似。
时宜冷着脸:“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我都说了,不需要你管,我可以照顾好他,他现在在我的照顾下已经越来越开朗,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秦靖川心一沉。
这话,说的像是孩子。
对面的男人声音很低,秦靖川听不清他的声音。
只能看见,时宜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他放下购物车,快步走上去。
时宜却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拉着男人:“赶紧走,秦靖川在你身后。”
这句话,像是一柄重锤,狠狠锤在秦靖川的后脑。
秦靖川顿住脚步,单手插兜,目光像是结了冰。
在空中,和时宜的视线相对。
秦靖川勾了勾唇角,无声挑眉,慢悠悠转个圈,留下后背。
直到,后背被人拍了下。
秦靖川没回头,声音凉凉:“人走了?”
时宜声音有点虚:“嗯。”
秦靖川转过头:“鱼买好了,我们走吧。”
时宜瞠目结舌,舔了舔唇,心虚开口:“我可以解释。”
“不需要。”秦靖川推着车向前。
孩子父亲追回国的事情,不需要和他多言。
他不想听。
时宜愣了片刻,感觉这并不符合秦靖川的性格,她盯着他,百思不得其解:“我真的可以解释。”
“我不想听。”秦靖川更加冷漠,“时宜,我有不听的权利,对吧?”
时宜愣愣的点头。
他不听就不听吧。
有些事,他不知道,反而能生活的舒服些。
如果告诉秦靖川,来青找到她关心顾辰戒毒后的身体状况,势必要谈论到当时和来家的合作。
她没办法说出口,秦靖川更没办法接受她和他的竞争对手合作。
时宜追上去:“你刚刚跟卖鱼大叔说什么?”
秦靖川扫她一眼,慢条斯理轻呵:“卖鱼大叔说,笑笑喜欢我做他的爸爸。”
时宜下意识反诘:“不可能。”
秦靖川:“需要去对峙吗?她跟你来超市的时间多,还是和保姆来的次数多?你又怎么知道,卖鱼大叔说的,不是笑笑的真心话?”
时宜被问住了。
她卡壳。
“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她强硬的道,“孩子小,不懂事,就算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会给她掰回正途。”
“正途?”秦靖川眉尾上扬,唇畔的笑意越发阴寒。
“孩子爹”是正途,哪怕伤害她无数次,她依然坚守的正途!
那她今天口口声声的喜欢,又算什么?
他只是她鱼塘里的一条鱼吗?
“时宜,我是一条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