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医院。
手术室的灯一直红着，像是时宜最后看到的鲜血，无比刺眼。
时宜失魂落魄等在门口，身上手上都染了红。
栀乔把孩子交给戴维，跑了过来，就看见双目空洞，默默垂泪的她，心疼的把她抱进怀里：“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乔乔，好人是不是都没好报？”时宜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没有灵魂。
她眼前全然是最后看到的鲜红。
学长的驾驶室基本彻底凹陷，门板戳进他的大腿，胸口也被挤压，流了大滩大滩的血。
比当年她车祸的时候流的更多。
“学长那么好，为什么总经受这种磨难呢？”
栀乔搂着她：“他有你，你要帮他处理公司事务，等他从手术室出来后，所有的工作都会压在你身上，你会帮他处理好的，对不对？”
时宜点点头。
栀乔捏她的脸颊：“他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见你，所以才运气特别不好，有你，他才会开心，所以你一定不能倒下。”
时宜被恶心到了：“乔乔，你这土味情话……”
在学长抢救室门前，就不能正经点吗？
栀乔敲她脑壳：“不恶心你，你能缓过来吗？沈家人没一个中用的，所有事都等着你处理，你再陷入自责里，干脆都别活了。”
时宜叹了口气：“我了解。”
手术还一直在进行，她不间断的打电话，询问案件进展情况。
一小时后，时宜跌坐在椅子上，眸光森然。
“那辆车几乎就是直直从侧边撞过来，这边根本没有路，我怀疑他是故意杀人，但是……”
她死死咬着牙：“他喝酒了，烂醉。”
醉驾，头脑不清醒，最好的背锅侠。
“他怎么进来的？”栀乔皱眉。
“保安擅自离岗。”时宜攥紧拳。
SG江城分部的停车场只对内部开放，肇事司机怎么那么巧趁着保安不在闯进停车场，又撞向沈淮序？
哪怕真就全是巧合，在下班的时间点，来来往往都是领导同事，保安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选择偷懒？
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蹊跷。
时宜仿佛被笼进一个巨大的谜团中。
她盯着手术室一直不灭的灯。
“学长不能白受伤，我一定会查清楚，我……”
“你什么你！”尖利的女声，骤然响起。
时宜抬起头：“阿姨，叔叔。”
她面前站了一男一女，是沈淮序的父母，她见过。
“啪！”突兀的一巴掌，重重扇在时宜脸上。
时宜半边脸直接发麻。
栀乔护着时宜，骂道：“你有病吧！你儿子也不是时宜撞的，你在这发什么疯！”
沈妈妈脸色狰狞：“如果不是你这个狐狸精，我儿子怎么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她说着就落了泪：“我早就跟他说过，让他别妄想和秦总抢女人！偏偏他被你迷住了，说什么是朋友，是亲人，我呸！要不是你勾引他，他哪会这么不管不顾！”
时宜心头刺了一下：“阿姨，你说什么？”
她一动不动，嗓子眼像是卡进了玻璃渣，艰难吐字，鲜血淋漓：“你的意思是，车祸是秦靖川干的！”
沈妈妈气急：“你明知……”
“闭嘴！”沈爸爸突然拉住沈妈妈，沈妈妈被拉了一个踉跄，剩下的话却彻底消了声。
时宜看向沈爸爸：“是，或者不是？”
“不是。”沈爸爸斩钉截铁，“这件事我们沈家不会再查，你也不要越俎代庖，你们既然合伙开公司，你就把公司的事情管好，医院这边，你不要再插手。”
时宜心彻底凉了。
如果沈家父母竭力把事情往秦靖川身上引，那倒有可能是假的。
可他们的刻意回避，反而让这个说法的可信程度加倍。
“我不会放着学长不管。”
“我求求你，你别管我儿子了行不行！”沈妈妈语气哀求，面上却全是讥讽，“我知晓你们这些小姑娘都喜欢所有人都围着你们转，但你换个人祸害行不行？我儿子已经被你祸害五年了，他当时是有名的临床医生，却被你毁了手，还被逼出国，你还准备让他付出什么？性命吗？”
她指着手术室：“他给了，你满意了吗！”
沈妈妈的一席话，仿佛锋利的刀子插在肉里，左右搅动，心脏被搅碎成块，疼到窒息。
“我会给学长一个交代。”
时宜脊背挺直，眸光坚韧：“叔叔，阿姨，请你们相信我！”
她看了一眼手术室，拉着栀乔离开。
栀乔问：“你去哪？去找秦靖川吗？”
时宜发动车子：“去警察局。”
路过一个药店，栀乔喊她停：“我去给你买点药。”
“我不用。”
“你就准备顶着半张肿脸到处打听？”
时宜沉默了，她把车子停在路边，心脏闷顿发胀，极其难受。
她不停地深呼吸，也无法缓解复杂情绪带来的窒息。
“砰砰”，玻璃被敲响。
时宜头也眉头，声音闷闷的：“乔乔，让我静一下。”
“砰砰砰！”
玻璃依然不停响动。
时宜艰难抬头，眼底瞬间布满猩红的血丝，一字一句混着血气：“秦靖川！”
车门被拉开，秦靖川拖着她的胳膊，目光不善：“谁打的？”
时宜脸上是一潭死水：“跟你无关。”
秦靖川面容阴翳，尤为晦暗：“你明天准备顶着这么一张脸和我交易？”
时宜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满是讥讽：“秦先生不说，我倒是忘了明天的交易，对不起，因为我亲爱的学长出了车祸，交易取消。”
“沈家人打的。”秦靖川断定。
时宜黑亮的明眸灼灼燃烧，一眨不眨盯着他。
秦靖川面孔阴沉：“他们去过医院。”
“秦靖川。”时宜叫他，想问他学长的车祸是不是他下的手。
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没有意义。
她问了，又能怎么样？
他会实话回答她吗？
就算他说不是，她心里的怀疑能打消吗？
她摇了摇头：“和你无关。”
“别动。”秦靖川捏住她的下颌，冰凉的指尖蘸取王勇刚刚递过来的药膏，轻柔涂在时宜脸颊的红肿处。
时宜挣扎摇头，他指尖多碰了她一下，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口冷气，像是一个夹子，揪住秦靖川的心，他脸色铁青：“敢打我的人，给他们的教训还是轻了。”
“你威胁他们，对不对？”一股寒意蓦地从时宜脚下升起。
她抓着秦靖川的衣袖，双目猩红：“回答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