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江走出监控的房间,双腿大开,肘弯压在膝盖上,沉默抽着烟。
时天带着时宜下来,看见他升腾而上的烟圈,呼吸瞬间沉了一瞬。
不过一秒,又恢复正常。
“小江,我明天想请个假去看看我儿子,我的工作能不能安排别人暂时顶替?”时天站在来江对面。
来江抬眼,眸中强装出来的情感一寸寸被阴毒狠厉覆盖:“时叔的实验,有人能控制住吗?我们的研究,刚刚进入关键时期,今年第五年,再得不出成果,很难和董事会交差。”
他的回话很有技巧。
制药需要不断地实验再推翻再实验,但五年,确实是一个分水岭。
时宜默了默,开口帮腔:“江哥,我会尽快让父亲回去工作,我也是研究员,离开半天,让人盯着,暂时出不了差错。”
来江仰靠在沙发上,单手衔着烟,猛吸一口,碾灭在烟灰缸:“既然果果开口了,我当然会答应。”
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开饭吧,吃完饭,时叔就跟果果回去住好了,也见见你的外孙和外孙女,是两个很可爱的孩子。”
时宜本能警惕。
可来江表现的实在非常自然。
她坐在来江对面,来江拱手,请她品尝:“这是老江城菜,尝尝合不合口味。”
“很好吃。”时宜浅尝辄止。
来江笑道:“老江城菜要配一点老黄酒,果果能喝吗?”
时宜很想说不能,但看了眼父亲,她还是决定喝一口。
酒味不重,浅浅淡淡的,真的像是老江城的做派。
一点点黄酒,不醉人,只品醇香。
来江给她和时天都倒上酒:“我认识果果这么久,难得有这种缘分,果果,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事情,一直都算数。”
时宜端着酒杯的手顿住,旋即迅速掩饰过去,抿一口黄酒:“别开玩笑啦!江哥你能找到很好的伴侣,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当然不能让你喜当爹。”
“谁的孩子啊?”来江表现的很八卦。
时宜尴尬地摸摸鼻子。
在父亲面前,骗秦靖川那一套,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想了一下,只能含糊道:“孩子爸爸不在这儿,说出来也没意义,我可以自己抚养孩子。”
“原来如此。”来江识趣没有多问,又拿过她手上的杯子,“怀孕了就不要喝酒,我不知道,你也不提醒我。”
之前,来江才对她怀孕表示出疑惑。
怎么又装不知道?
时宜本能就感觉这个人十分危险。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斯文绅士的表面下,似乎潜伏了一只极为凶恶的猛兽。
她任由他抢过杯子,不动声色说谢谢。
喉间却不由自主咽了咽。
剩下的一顿饭时间,来江都没有什么其他举动,三个人聊一些最近江城制药行业的趋势,气氛竟然还算和谐。
晚饭用完,时宜要告辞,来江摆摆手,还催促时天跟上去。
两个人轻而易举离开来家。
时宜打了一辆车,等待网约车司机接人的时候,她感觉头晕目眩,睁眼困难。
意识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时天连忙去扶,却被人抢先一步。
来江半揽住时宜,她的面容被他手臂遮挡,似是陷入黑暗。
时宜脸色沉下:“来总,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觉得呢?”来江眼睛中涌动着戾气,森森转在两人之间,“你似乎忘记了,你妻子是怎么死的。”
时天浑身一震。
他的妻子,国内首屈一指的研究员,却被活活折磨致死。
只是因为,他作为妻子的丈夫,更加熟悉毒,他们需要震慑他,为他们所用。
他双腿止不住颤抖。
这双腿,在他不愿意屈服的时候,也遭过罪。
先是他的腿,打断再接上再打断,他不愿意屈服。
再是他的妻子,最后,他们拿着儿女的性命威胁。
那么小的孩子,这些人渣也完全不想放过!
他们已经不是人,根本就是十恶不赦的畜生!
“来总,我女儿可能比我更厉害。”时天从来不寄希望于什么情谊,只提供价值,“你们想要的新型毒株,她比我更合适。”
“不见得。”来江的手指在时宜脸颊上划过,“你女儿的研究方向啊,和我走的不是一路,不过,皮肤细嫩,适合做我的妻子。”
时天死死攥着拳:“来总!你答应过不动我女儿的!”
“我没有动她啊。”来江面无表情,“我只是在追求她。”
他语调波澜不惊,漫不经心道:“当然,你也可以告诉她真相,但你没有利用价值的儿子……”
他笑起来,唇角的弧度似刀锋:“我没有父辈变态的癖好,我不喜欢杀戮,时叔不会让我破戒吧?”
时天牙关紧咬,唇齿间,甚至隐隐有血腥味透出。
他嘶哑道:“我会努力做好这一次的新品。”
来江不紧不慢:“别着急,慢慢来。”
“我女儿……”时天忍不住央求,“她是三个孩子的妈妈,她不适合您,您能不能……放过她?”
来江将时宜打横抱起:“我可以答应你,我只追求,不逼迫,如果她也喜欢我……”
“岳父大人,可不要为难我啊!”
时天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打一棒子又给一颗夹杂着玻璃渣的糖。
他如果说出来江的罪行,来江就会折磨儿子。
可他不说,来江对女儿猛烈追求,成为他的女婿后,手上就有更多他的把柄,甚至,还能反过来用他威胁女儿。
网约车停在两人面前。
来江把人放进去:“两个小时就会醒过来,放心,只是杯口的一点点,对你女儿没有妨碍。”
“那来总,我们先走了。”时天咬着牙,还要跟来江道谢,“谢谢您。”
来江摆摆手。
网约车离开后,来青悄无声息出现在来江身后:“哥,为什么放走时宜?我们扣押时宜到十二点,不是正好让她和秦靖川反目?秦靖川最近动作频频,我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来江看了眼表:“现在九点四十五。”
他轻笑:“时宜醒过来,时间来不及,等她满头大汗赶过去,秦靖川刚刚好手起刀落,这才有好戏看。”
……
午夜,十二点整。
沧苑的门前,并未出现时宜的身影。
秦靖川侧眸,看向被绑在身后的戴维,淡淡吩咐:“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