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寒风阵阵,落叶飘絮。
这是我七日后第一次见到魏玄舟,他在城墙拐角处停下脚步看着我。
他瘦了很多,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我走过去向他行礼:「太子殿下。」
他眸色冷凝,似乎很生气,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盯了我一会儿,什么也没说,甩手离开。
双喜陪着我远远跟在他身后。
「太子妃,您去哪了,您没事吧?」
「我没事,殿下如何?」
「殿下中了毒剑,昏迷了好几日,御医想了好多法子才把毒排出来。」
我看着魏玄舟的背影,默默握紧了双拳,我定要揭发大皇子的恶行。
魏玄舟没有住在东宫主殿,而是住在偏殿。
远远地我望见偏殿门口站着一名陌生的女子,女子穿着水蓝色衣裳,见到魏玄舟后笑着行了礼,两人一起进了偏殿,还关上了门。
「那是谁?」
「那是朝阳郡主。」双喜偷偷瞟了我一眼,又说:「何御医是朝阳郡主舅舅,郡主正跟着他学习医术,何御医说女孩子细心,所以让郡主帮太子殿下上药。」
「上什么药还要关门的?」
「说是有太监和宫女见到殿下的伤会不适,才把门给掩上的。」见我面有愠色,双喜又补充道:「太子和郡主没什么的,虽然他们是青梅竹马,啊不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而已………太子妃您去哪?」
我大步流星走向偏殿,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然后直接推门而进。
正在给魏玄舟拆绷带的朝阳明显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我。
魏玄舟伤的是右肩,绷带缠着他的半个身子,而朝阳正慢慢地卷着缠在他身上的绷带,看上去就像正抱着他一样,姿势有些耐人寻味。
「你是何人?」朝阳起身不悦道。
「太子妃找我有事?」被“环抱”的魏玄舟淡淡开口,道明了我的身份。
「原来是太子妃。」朝阳屈身给我行了个礼。
「朝阳正在给太子殿下上药,太子妃娇弱,许看不得这些画面,还请回避。」朝阳身子一偏,挡在我二人中间。
「谁告诉你我娇弱的?我野得很。」我绕开她,坐到魏玄舟身旁的凳子,笑眯眯问他:「是吧?太子殿下。」
我没看到魏玄舟偏头一笑,只听到他对朝阳说:「你继续吧。」
我看她又开始卷绷带,一圈又一圈,每绕一圈就“抱”一次魏玄舟,实在看不下去,磨磨蹭蹭的。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推开她,在她手边的木盘上拿了一把小刀。
朝阳惊呼一声。
我对着魏玄舟身上的绷带轻轻一划拉,刚好划开缠在他身上的绷带,没有伤到他半分半毫。
「这样多快。」我鄙夷地看着朝阳,把小刀扔回木盘。
朝阳轻抿嘴唇,脸上的不满一闪而过,见魏玄舟没说话,也不多言,专心上药。
12
我回寝宫时,宫内的宫女们正叽叽喳喳地蹲在墙角说着悄悄话。
我带着双喜静悄悄走过去偷听。
「听说太子中毒昏迷的时候一直念叨着郡主的名字。」
「听说以前他们…」
「咳咳!咳咳咳!」双喜突然在我身后用力咳嗽。
「你们接着说。」我不满地撇了一眼双喜,居然打断老娘吃瓜。
那群宫女见到我,像见鬼一样弹起来,然后齐刷刷伏倒在地:「太子妃,奴婢知错了,您饶了奴婢吧!」
「接着说,我就饶了你们。」
「奴婢只知道这些,其他都不知道了。」
唉,无趣!
我掉头就走。
「太子妃,其实也不一定是在叫郡主,说不定是在叫别人呢?」双喜狡辩道。
「那叫谁呢?」
「它!」双喜指着桌上的招财。
真是说大话不写草稿,张口就开。
这几日因为担心魏玄舟的伤我都没睡着,此时只想躺到床上大睡一觉。
「真的!」双喜凑到床边。
「我要睡觉了,你出去吧。」
双喜嘟着嘴“哦”了一声,走时还在嘟嘟囔囔:「真的不是叫郡主,叫的是招招…」
听到我的名字,我又从床上弹起来,叫住双喜:「叫什么?」
「?」
「你刚刚说的,叫什么?太子昏迷的时候叫谁?」
「叫…招招。」双喜小声道。
我心情有点复杂,魏玄舟中毒昏迷,叫的是我的名字?
可是我回来,也不见他多开心。
13
我回来的事很快传到皇后和太后耳中,当晚我就去给二人请了安。
请安回来后下起了小雪,我顺路去了偏殿看看魏玄舟。
自从上次听说他昏迷念叨着招招一事,我便让双喜把招财放到偏殿来养。
此刻他正专心致志地逗龟,漫不经心问:「为什么又回来?」
我伸出右手:「你看我这指甲…」
他瞄了一眼,心不在焉说:「嗯…该修修了…」
「知道怎么弄的吗?」
他摇摇头。
我压低声音:「我划伤了那夜的刺客,那个刺客,耳后有道疤。」
他停下手中动作,他知道我说的是谁,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嗯。」
「没有因为别的吗…」他看着我,眼神中似乎闪着期待的光。
我咬咬唇,有点没心没肺地笑:「还能因为什么?」
他却沉默不说话了,我看时间差不多,起身刚打算离开,他却突然抓住我的衣角:「别走。」
他表情颓然,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我轻拍他的手,让他早点休息,头也不回走了。
抛开祐宁公主的外壳,我终究是一介宫女,哪敢妄想麻雀变凤凰?
14
次日,我照常到偏殿找魏玄舟。
还没进殿,就见朝阳郡主挎着个篮子,正和魏玄舟在偏殿院子里看雪,二人赏雪的模样简直就像一幅佳画。
我停下脚步看着两人,这才是所谓的郎才女貌吧。
谣言从不空穴来风,他俩青梅竹马,说不定默默互相倾慕着。
「太子妃,不进去吗?」双喜在我身后弱弱地问。
「不了。」
我此次回来除了看魏玄舟的伤势如何,主要还是为了揪出刺杀魏玄舟的真凶。
在这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他就被刺杀两次。
不把背后使手段的人揪出来,他会一直处在危险之中。
我走后,还有朝阳郡主照顾魏玄舟,再好不过。
我虽然这样想着,心却像被针扎似的隐隐作痛。
……
我还没到御前揭发大皇子,他却先找上我——
「太子妃,有些话该讲,有些话不该讲。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什么意思?」我假装不明所以。
「你在父皇供出我,我是他亲儿子,他定不会对我怎样;可是若他知道一个低贱的宫女假扮公主嫁入东宫,他会放过你吗?」
哦,敢情专门跑这里来威胁我了。
我本就不抱着活着回赵国的心,早在代嫁那夜,我就做好了随时命丧黄泉的准备,用着假身份活着一辈子多累呢。
我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一脸愁容。
大皇子以为目的达到,满意离去。
可我傅昭昭一身反骨,最不喜欢被人威胁,等下就去揭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