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气跑到梅尔继父面前，脸不红心不跳得跟没事人一般。
「梅尔叔叔，妹妹给你。」
她把我径直往继父的怀里推。
我倒地险些摔跤，眸色不善地盯着她，口中低语：「放轻松点，艾米。」
忽地，原本僵硬呆愣的艾米整个人焕发出活泼光彩来，弯起她那微暗的蓝色眼睛。
梅尔继父审视地打量了好几眼，眼神落到艾米脖颈处，了然于胸的神色显得得意洋洋。
「艾米早点睡，晚安。」
「晚安叔叔，晚安妹妹。」
艾米转身蹦蹦跳跳地扑进等在门边的瑞克父亲怀里，闹着笑着。
梅尔的手不由得攥紧，暗自兴奋地加快脚步进门，跑上阁楼。
打开阁楼的电灯，一个能装下十岁以下的孩子的水晶棺木摆在一边。
这是礼物之一。
水晶棺木里倒满了透明的不明液体，施了巫术的棺木会吸引十岁以下的孩童进来。
一旦泡进棺木里，孩童的骨架会逐渐缩小，直到变成一个真人玩偶，不会动也不会说话。
但他们本质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被利刃伤害也会流血，仍旧能体会到痛苦、不甘和绝望，而他们内心的叫喊只有使用棺木的主人和我能听到。
另一边是简约沉重的木架，上面摆满了漂亮夺目的眼珠，像极了他从小尤身上取出来的眼珠。
而那个水晶棺木里面正躺着一个孩子。
梅尔继父屏住呼吸，靠近棺木，那孩子竟是刚刚在门口道别的女孩——艾米。
艾米怎么会在这儿？
如果她是艾米，那在隔壁的那个艾米是谁？
我抱臂看着他眼色迷离地隔着棺木描摹艾米的身形。
「只要再等几天，再等几天……」
继父喃喃自语，我跺跺脚他也不理我。
我紧盯那闭眸的女孩，砧板上的鱼肉罢了，自然有的是机会让她变得「残缺有暇」。
阁楼有一扇窗台，不大，大概只够一个玩偶进出。
那窗台外面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梅尔继父恋恋不舍地离开棺木，去开窗户。
夜半，冷冽的寒风吹进来，冻得人一颤。
窗外趴着一个黑色披风的小孩一般高的人，身手利落，从窗外翻进来。
梅尔继父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发现。
撩开披风的帽子，那不速之客就是隔壁应该正熟睡的小女孩——艾米。
梅尔帮她脱下外衣，「艾米」摇身一变，幻去艾米的皮囊，回归原身。
这就是我送给他的第二件礼物——能够变幻出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幻形人偶。
这两件礼物完美地满足了他见不得光的邪念。
9.
艾米失踪了。
罗莎早晨去叫艾米起床时发现床铺上空无一人，惶恐不安地喊来瑞克，自己差点晕厥过去。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罗莎女士跟上一位女士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叮咚叮咚——」
今天是假期，梅尔继父从早上开始就守在棺木前，眼睛都没离开一下。
「叮咚叮咚——」
门铃声急促恼人的好像下一秒就要下地狱去了。
梅尔继父火冒三丈地奔到一楼。
打开门一看是面露焦急的瑞克，转眼就换上担忧的神色。
东方有个戏法叫变脸，梅尔继父倒是深谙此道。
「瑞克，发生什么事了？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艾米不见了，梅尔你见过她吗？」
当然，人还躺在阁楼棺木里呢。
「哦上帝，下班回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或许她是躲起来了故意吓唬你们。」
「我和罗莎几乎找遍了，艾米真的不见了。」
梅尔继父低头沉思，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瑞克在一旁只能干着急。
「在你们搬来之前，那个房子也走丢了个小男孩，一直找不到。」
瑞克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他一言不发地离开，想来应该是去报警了。
无论是哪个走丢的孩子，梅尔继父都有底气能置身事外。
「先生，我们调取了路边最近的摄像头，确实是她自己离家出走的。只是除了这一个监控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了。」
警探调出监控给瑞克夫妇观看。
那一片小洋楼本就是面向上流客户，一大卖点就是隐私性极佳，除了街上的摄像头，基本洋楼里面是不会安装的。
更何况由于价格高昂，这里居住的人并不多，相互之间也少来往。
「那你们就不能去搜查那片洋楼吗？可能我的孩子是被其中一个人绑架了。」
「抱歉夫人，没有直接的证据我们是不能下发搜捕令的。而且据我看来，您的女儿是意识清醒下自主离开，并没有受他人胁迫。」
罗莎当即痛哭流涕，不管不顾自己的形象，她绝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女儿会不声不响地就离家出走。
瑞克扶着妻子蹒跚着准备走回家时，身后的警探自言自语了一声：「这是第二起孩童走失案了，真是奇了怪了。」
极度慌张的瑞克反而逐渐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坐回车里，他安抚住罗莎的情绪，再三思考道：「罗莎，自从我们搬过来后有和哪位住户特别接近吗？」
罗莎拿着纸抽泣：「我的上帝，艾米都丢了你还在想什么，我们怎么会跟陌生人接近。不过就是隔壁的梅尔先生，还有我常常和对面的琳娜太太一起买菜说话，除此之外没有别人了。」
瑞克发动汽车，看着妻子濒临崩溃的神情，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10.
艾米接触最多的就是梅尔先生，还有那个「妹妹」……
好像昨晚自己下班回家的时候艾米早早就睡下了，罗莎还跟自己提了嘴艾米有些奇怪，还说什么梅尔家有很多玩偶。
当时他们以为是艾米玩得太累了，就抛到脑后。
现在看来问题很大。
可是上一位住户丢失孩子的事是梅尔亲口跟自己说的，若是这两起都是他所为，那他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又是怎么做到的。
瑞克摇摇头，想把这个荒诞的想法压下去。
一连数日，瑞克夫妇都在寻找艾米，挨家挨户去问，寻人告示不停地发，却没有一点消息。
瑞克开车到家，心力交瘁的罗莎早就沉沉睡去。
他熄火想喊醒妻子，眼神瞥过等在自己家门口的梅尔，就只给她披个毯子，自己下车走过去。
「如何，有消息了吗？」
梅尔递过手中的烟，这几日他冷眼旁观着两人的无用功，内心冷笑不已，偏偏面上还装出一副沉重担心的表情。
永远也回不来了，就在今早她已经是独属自己的玩偶——358艾米。
甚至，梅尔觉得艾米都要比我更加讨他欢心。
哼。
瑞克颓唐地摇头，从来不抽烟的他近来也开始吞云吐雾，期望能疏解心中烦闷。
而罗莎最是见不得他这样，为此他们已经吵了好几次架。
瑞克盯着梅尔的身影，那个多日前的想法鬼使神差地冒出来。
「梅尔……艾米说你家有很多玩偶。」
梅尔眼底化不开的墨色转瞬即逝，抬头带起怀念的神色假意道：「我本来有一个亲生女儿，她很喜欢玩偶，我工作很忙，所以家里就买了许多玩偶陪她玩。可是后来她不幸早逝，她的母亲也因此离开了我，那些玩偶我就没舍得扔，就好像她还陪在我身边。」
「抱歉，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瑞克掐灭了指尖的烟，隔着烟雾，微眯双眼，「我可以去看看妹妹吗？艾米走丢之前也很喜欢她。」
梅尔继父略一沉思，点点头，带着他回到家里。
瑞克不动声色地观察一周，上楼时扫过三楼的密码门，梅尔解释道：「三楼除了有些价值不菲的玩偶，还有我的其他资产，特意装了道门，以防小偷。」
瑞克了然，径直跟着他上了三楼。
打开玩偶室的门，他不由得倒抽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