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虎问都不问他家儿子和孙子们的意思,也不记着胡翠芳这些年为杨家生儿育女,伺候公婆的付出,毫不犹豫地道:
“我今儿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一来是想让大家知道我老杨家没事,没有做让祖宗丢人的事。
二来就是想让大家知道事情真相,以后咱们该怎么相处还能怎么好好相处。
三来呢,胡氏作为我家儿媳虽有付出,可抵消不了她败家,差点害死我儿子的事情。
所以我想要胡氏滚回娘家,族长拿出族谱划掉我儿妻子胡氏的一栏。”
众人哗然,
众所周知,哪怕是被休掉,但是有些人家族谱上还会记载着孩子的生母是谁。
按照杨大虎的说法,这是让他儿子休妻的同时不让孙子认母。
这会不会太严重了?
众人想着,不过事不关己,他们也做不了主,就眼巴巴看着,等着杨氏族长和族老们的决定。
胡翠芳慌乱中崩溃了,跪着挪到杨屠户媳妇身边哀求,
杨屠户媳妇心里不落忍,想为她说说话的,
转念想到这女人的娘家人差点害了她儿子,同时还让她家多年收入损失大半,杨屠户媳妇终究狠心不认这个儿媳,狠心将胡翠芳推开。
胡翠芳又去哀求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又用心照顾长大的两个儿子。
她的两个儿子在平日十分听从她的话,几乎她的话比她夫君的话更有用。
胡翠芳不知道的是:
在她两个儿子前来宗祠前,她的公公杨大虎对他们说:
“家里的一切都是我打拼下来的,
你们老子才刚从我手中接过生意没多久,
家里家产如何分配就是我说了算,
我说给你们就给,说不给就不给,你们老子都不能说不同意的话。
待会见到你们母亲,你们就要看好了做选择。
男丁传宗接代,这个没错,只是我杨大虎不受威胁,
因为我不会缺孙子,
你们瞧见的,你们父亲如今正值壮年,再娶个媳妇生个大半小子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村里就有年老汉子娶年轻寡妇来年抱儿子的不是没有。”
两人如今拥有一切都是杨家赋予的,他们外祖家靠不住的,唯恐杨大虎收回一切,到时候他们一无所有,无家可归,成为街头乞丐都是有可能的。
两人琢磨着杨大虎的话,惶恐同时又惊恐另一件事,胡翠芳长子道:
“祖父,我们能听您的话办事,可我们没有母亲后,我父亲肯定会另娶,到时候你是不缺孙子,我们照样一无所有。”
杨屠户保证道:
“不会,你们父亲以后另娶,那也是娶回来伺候咱们一家子的,绝对不会再有继承家业的孩子。”
说完,杨屠户给了他儿子一个眼神,让他赶紧给个保证承诺。
胡翠芳夫君如今对胡翠芳枕头风让他出手领着岳父和大舅子一起卖猪肉生出了怨恨,对胡翠芳这个女人也生来怨恨厌恶,听了杨屠户要他休妻,他自然会同意的。
至于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他愿意在这个时候给两个儿子一个保准,省得他们出面说话,到时候族长他们那里就会有几分衡量了。
得了父亲的保证承诺,胡翠芳的两个儿子暂时信了杨大虎父子的话,
毕竟这个家做主的看似是他们父亲,其实还是祖父,他们想要生活,不想吃苦,不能不信。
因此,两人都对胡翠芳的苦苦哀求无动于衷,他们都没有一个站出来为胡翠芳说说好话的。
事情有定局的时候杨晓瑶带着她的外祖父母一家子人来了。
沐安安在这一家子中看到搀扶着老太太行走的许久不见的胡姑娘也在其中。
这位老太太估摸着有八十来岁的人,还被人搀扶出门,胡家不怕磕碰了这位老祖宗。
杨族长赶紧让人搬来椅子给老人家坐,老太太入座后直接看向杨屠户,跟他要孙子和曾孙。
“我孙子和曾孙都是去你家帮忙的,现在你家出事了,你倒是没事了,我家孩儿呢?”
杨屠户扫了一眼胡家人。
胡老太太一生育有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成婚成家后就分了家,
胡翠芳出自二房,如今大房人都来了,
这阵仗还挺大的,杨大虎知道不给这一家子一个无法反驳的交代,这事还不能善了,以后还有得闹。
可这要是刺激老太太出事,他家也会落不得好。
杨大虎瞪了一眼杨晓瑶,这个不会办事的孙女!
以前这个孙女还没有出嫁,一天天经常回外祖家,
杨大虎没觉得不妥,现在看来真真是不妥。
没看到家里有事似的,她还不懂事带着外祖父家的人来掺和,
杨大虎对杨晓瑶这个在婆家过得不好,本来就有微词的,今儿微词更多了,心里泛着薄怒。
杨晓瑶不知杨大虎想什么,就知道他眼神不善,像是在责怪她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似的,
杨晓瑶转移视线避开杨大虎的视线,看向在一旁默默站着的父亲和兄弟们关心询问:
“爹,大哥,小弟,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从县里打听你们的消息回来,
得知你们已经出狱,一家人难道不是好好过日子,为何要我娘跪着?
昨儿我娘得知你们被衙门抓起来,她四处奔波为你们求人,
我怎么听大家伙说爹你要休掉我娘,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
胡翠芳直愣愣看向杨晓瑶。
她这个闺女都是排在儿子们后的,每次有好处她得到都是最少或者没有。
儿子们都没有站出来帮她说说好话,
如今站出来的只有一直以来被她衡量有多少价值的闺女站了出来。
胡翠芳心里很不是滋味。
胡翠芳的两个儿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为了自己,他们选择漠视沉默胡翠芳的遭遇。
胡翠芳的丈夫对胡翠芳也是漠视沉默的。
大牢里走一遭,担惊受怕一晚上,没有罪还让家里损失一大笔银子,
他现在后悔听从胡翠芳的话,同岳父和大舅子掺和他家生意,对胡翠芳怨恨怨言颇多,现在都无法舒缓。
父亲说休妻,那就休吧!
以他家的情况,十里八村还会有许多姑娘或是寡妇愿意嫁给他的。
胡翠芳夫君自认为自己不会缺少妻子,更加坚定杨大虎的做法——休妻。
“这里没你一个出嫁女的事情,你没事就在家里待着,谁让你将胡家人带来的?!”
听着父亲生气的言语,杨晓瑶扫了一眼在同曾外祖母沟通的祖父母,勾了勾唇角道:
“我走到村头遇上的,曾外祖母他们还走在我前头的,只是见你们都不在家,又同我遇见就让我领着他们来这里。
不过看爹你的样子是不信的,这对我不是打紧的事,对我来说你们平安归来才是打紧事。
我不知道娘干了什么,
老话不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嘛,
娘为杨家生儿育女,照顾家里,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大半辈子都没有犯过什么大错,我想拜托各位看在这些份上宽恕我的母亲。”
说着,杨晓瑶化身大孝女跪在胡翠芳身边求上首的族长和族老们。
“饶过胡翠芳不可能的事,要不是她,我儿和我孙子都不会被抓,她必须离开我杨家。”
顿了顿,杨大虎继续对胡家人道:
“你们想要银子还是想要找人负责就去找胡翠芳这个妇人。”
胡老太太中气十足嚷嚷道:
“杨屠户你少在这里推脱,这事你儿子也有过错,
一个大男子竟然没有辨别是非能力,听一个妇道人家没有见识的话,说出去谁信?
我看你们就是不想负责……”
杨家和胡家两家都在相互推脱责任,都觉得过错在对方身上,
他们完全没有抓住为何杨家人出来了,胡家人还在大牢,胡家人是不是真下药还是因为天热卖隔夜猪肉出问题的重点,
他们还一个劲扒拉着罪名,杨家越说越有想要弄死胡翠芳从而攻讦胡家,定下胡家无理的罪名。
胡家就抓着杨大虎的儿子不放,势必要将罪过推给他。
双方争执僵持不下许久胡氏一族的族长和族老们被请来了。
双方宗族掌舵者出面私下商谈了一番。
最后还是因为胡家人下药在杨家的猪肉上,想霸占杨家生意,负责较大的责任。
胡翠芳因私心为娘家谋取好处,在别人眼里是孝顺娘家的,对婆家就有些吃里扒外,
不过她对杨家是有功劳的,育有两子一女,又伺候公婆,操持家里家外得井然有序。
胡翠芳不休妻也不除族谱,继续留在杨家做杨家媳妇,倘若下次犯大错就被休妻。
杨大虎夫妻和胡翠芳夫君都不怎么满意这个商讨结果,但是他们对付不了两个宗族的权威,
闹着这么大一出,他们只得到证明他们家猪肉无事,大家以后可以放心买的好处。
他们妥协且捏鼻子继续认下胡翠芳还是杨家一员,非常非常膈应就是了。
至于以后胡翠芳的日子会如何,在场的人都知道是不好过的。
不过谁都没有站出来再帮胡翠芳说上一句话,
甚至在场就有婆婆教训儿媳妇们要引以为戒,既然嫁入夫家就不要扒拉好处回娘家,胳膊肘往外拐。
胡翠芳听着这样的话心里愤愤然,但她明白现在她要当缩头乌龟,等待她转势,她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杨晓瑶呢,曾经有帮扶娘家想法的人,
此时庆幸她对娘家认清得早,
要不然有朝一日她就会面临她母亲今日的遭遇。
心里庆幸,杨晓瑶面上戚戚然,搀扶胡翠芳起身,跟随在杨家人身后走着。
胡家人没有说什么,气势汹汹而来,败兴而归,不想要这样的结果,他们也像杨家人那样没法反驳宗族权威,只能妥协,悻悻然离开。
热闹就这么散场,沐安安看了看坐在牛车上手下意识捂着肚子的胡姑娘一眼,又看了看离开的杨晓瑶背影,
她很确定刚才她没有眼花,杨晓瑶看向胡姑娘的时候带着几分恨意怨毒。
看来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沐安安好奇归好奇,没有去调查打算,吃瓜结束便直接在没人注意她这里的时候偷溜下树,继续去找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