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个老太太。
年逾古稀,她头发斑白,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纵横交错,消瘦的身躯,微微弯曲的脊背。
沐子平朝她喊了一声叔太奶奶。
这辈分够大的!
沐安安眉眼弯弯,跟着她三哥喊了一声叔太奶奶。
老太太看了眼前两个小娃娃许久才认出他们是谁家的孩子:
“子平啊,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来找叔太爷爷的,想请他帮帮忙。”说着,沐子平将野鸡递给老太太道,“叔太奶奶,这野鸡是我设陷阱抓住的,送给你和叔太爷爷补补身体。”
老太太推拒道:
“你们找你们叔太爷爷有事就说事,这个我家不能收,你们拿回去给你们自己不身体,还能长高个。”
这时屋里有传来一声询问谁来了,老太太让道招呼兄妹两进屋,不过野鸡她没有收。
沐子平牵着沐安安进屋,发现人家家里正要吃饭,他便没有再进堂屋的意思,直接将野鸡放在走廊,同坐在堂屋的最年长的老头道:
“叔太爷爷我想去读书,我靠着找草药存了一个月束脩,私塾夫子也同意收我这个学生,我想去念书,拜托你帮帮我。”
说着,沐子平拱手作揖。
沐安安回想着柳婆子教她的福礼,朝里边的人福了福身,用无比坚定的声音告诉屋里的人道:
“叔太爷爷我现在跟着刘家村刘大郎师父上午学医,下午去找草药,有时候陪着师父出诊,能赚几个钱的,我三哥可以一直读书的,请您帮帮我三哥劝劝我们爹娘。”
一个六岁的孩子要托举一个八岁的孩子做学问,这是何等令人离奇的事情?!
屋里人听了这样的对话是震惊的。
老头用沧桑的眸子眯了眯眼,将兄妹两人仔细打量着。
不卑不亢,不骄不诌,不阿谀奉承,中正之道也。
沉默良久,老头才收回锐利目光,向沐子平问道:
“你为何要读书?”
这个问题他会,刘夫子问过,不过刘夫子不满意他今日的回答,让他自个再想想。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有同沐安安聊过这个话题,回家路上沐安安也给了他,她自个的见解。
沐子平作揖,很果断道:
“为帮扶兄长使得小家改变命运,
小子也自认为自己是沐氏一份子想帮助沐氏一族兴盛,
小子还想走出乡村报效朝廷,免去边关战乱,使得我们这些生活在边关的百姓不需要再担忧战争发生就会受到波及,时刻准备着逃离家园。”
好样的三哥,沐安安挑挑小眉头,在心里为她三哥点个赞。
老头微微点头,让大孙子去请沐常兴夫妻前来。
他是读过五六年书的,他长子比他多读了四年,长孙又比长子多读书两年。
他们祖孙三代都没能考取功名。
现在家里正培养三岁的嫡曾长孙。
他们这支属于旁支,与有出息的嫡支相隔甚远,也相差甚远。
急需有人能崛起,带领着他们后辈离开这块贫瘠土地,离开这片饱受战乱的土地,免得他们这支断了血脉。
可惜他们沐氏一族太穷了,活着都困难,更别说要去读书了。
现在出了这么个有志向的孩子,他当然是支持的。
老头想着,联合长子就考校沐子平学问。
沐子平这次没有隐藏自己的实力,全力以赴地向族长等人证明他的能力。
老头和他长子越问越震惊,
这孩子是真没有去过私塾的,他们知道,
可有都超越当年能去读书的他们,甚至都能超越现在的他们。
这是何等天赋,真真不去读书就是真可惜了。
老头与长子互视一眼,老头问:
“这都是你自学的?”
沐子平想说是,可现实不能让他立即打脸自己,他谦逊道:
“是又不是,有兄长教我识字,也有我听兄长读书默记下的。
后来去刘老爷家干活,我们认识了刘大夫家的孩子。
因他借书给我,我就能通过跟兄长所学过的知识自学。
看过三百千,识字就更多了,刘阳兄弟借给我的书我就能反复阅读多次。
从中也理解书不在多,但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是真真的道理,让我长了不少的见识。”
沐安安再次在心里为她三哥点赞,
同时也非常欢喜,她三哥真相信了她说的故事,也在以故事里的人物为榜样,
她三哥啊,真好!
没有比这份信任更让她欢喜的了,沐安安觉得她付出的所有都是值得的。
要不是场合不对,沐安安真想给她三哥一个大大拥抱。
而老头和他长子也是同样高兴的。
族里能出这么一个有才智的孩子,真是他们旁支的一大幸运事,说什么都不能埋没了。
在沐常兴夫妻跟随他们家长孙前来后老头不管两人有没有意见,直接吩咐两人对沐子平去读书不得阻拦,否则就将他们一家除族,沐子平过继他家。
沐常兴夫妻怔愣住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齐齐看向沐子平和沐安安。
沐子平和沐安安没给这对夫妻半个眼神,直接向族长真诚道谢,还非常善解人意提出告辞,留下野鸡就走了。
至于沐常兴夫妻有什么问题就问族长,不敢问就是对同意沐子平读书的默认。
沐安安和沐子平两人这么想,也这么回家了。
听到动静,沐子良从屋里出来,见是他们,没有看到沐常兴夫妻的身影,他问:
“你们去族长那里了?”
虽是疑问,但也充满肯定语气,这让他心里有着不好预感,也让他后悔提前走,没有同沐子平和沐安安一道回来。
家里冷锅冷灶,压根没有人做饭,沐安安和沐子平两人为了自己的肚子着想,懒得搭理他,直接前往灶房做晚饭。
沐子良急于想知道心里猜测,拦住两人道:
“问你们话呢,你们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了?!”
沐安安给了他一个小白眼,“咱们不久前才翻脸,你这么凑上来,让人觉得大哥你很不值钱哩!”
沐子平附和着沐安安的话,使得沐子良气得跳脚。
沐子良指着两人,气急败坏道:
“你们。”
沐安安抬手挥打掉沐子良的手,叉着腰,打断沐子良的话道:
“你们什么你们,你不想吃饭,爹娘还想吃饭呢,赶紧闪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