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良的学问能经得起族长和他长子的考校,也是令父子俩满意的。
族长捋着胡须道:
“不错不错,比两年前的学问更进一步。
听闻子良明年要参加童生试,这次肯定能蟾宫折桂。”
沐常兴夫妻很高兴,沐子良谦逊朝族长作揖道:
“小子定当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许。”
族长轻嗯一声,转头就同沐常兴夫妻道:
“常兴啊,你家现在两个读书人同样的聪明好学。
这不仅仅是你家兴盛的希望,也是咱们族里的希望,
你们夫妻可要一定支持才行,切勿亏待其中一个。”
沐常兴夫妻被敲打,
沐常兴还好,自从承诺同意沐子平去私塾就没有阻拦过,没有半点心虚的。
杨氏不同了,笑容僵在脸上,心虚着,明白族长这是不满她阻拦次子学习,是要她表态:
“族长放心,我们夫妻有两个出息孩子高兴都来不及,绝不会阻拦他们读书上进。”
族长微微颔首,见沐子平和沐安安洗好衣服回来,这一家子齐整了,他才说起正事:
“今儿本家家主派了管事来送消息。
咱们送去本家培养的三个闺女都留在本家继续培养。
本家家主说她们是亲爹亲娘养大的孩子,本该留在家里给父母敬孝的,
现在去了他家跟他家姑娘们做了玩伴,没时间陪伴在亲父母膝下承欢。
他特意让人给送来一笔银子作为补偿。”
沐常兴黢黑干瘦脸上没有喜悦,呆呆坐在原位上。
杨氏两眼放光,要不是不能得罪族长,她都想催着族长给钱。
沐子良心里是高兴的,面上尽量在维持着书生该有的样子,不让外人看出他是特别想要这笔银子的。
沐子平和沐安安两人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进屋见族长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对这事反应最为平淡不为过。
族长的长子在灰蒙蒙夜色下将这一家子的神情收入眼底,微微摇头。
族长眼睛混浊看不太清,但他还是能察觉堂屋气氛情绪的,也能发觉他们的表现。
他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关心沐晚晚这个丫头过得如何。
族长叹了叹气,他没法责怪这一家子。
毕竟在他家里,即便是他也能平等公平对待每一个孙子。
族长示意长子拿出银子。
其长子听从吩咐拿钱,将银子分成不等分的三份放在饭桌上。
沐子平和沐安安不明所以。
杨氏和沐子良对它们非常垂涎,
完全忘记还有外人在,他们毫不避讳地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几锭银子。
沐常兴黢黑干瘦脸上也有了生动的表情,那是对有银子的高兴,也暂且忽略心底的不是滋味。
族长长子扫了一眼沐家五人,目光特意在沐子平和沐安安身上逗留了一会,发现他们的神情依旧平淡,不悲不喜。
族长长子有些疑惑这两人对沐晚晚的感情,不过他没有问,站在一旁候着,等着他父亲说话。
族长道:
“这白银有一百两,管事说晚晚丫头特意拜托他将银子分成三份。
这六十两白银是给常兴你们夫妻养老的,
而这四十两分成两份各二十两,一份给子平,一份给安安丫头的。
常兴,常兴媳妇你们不要觉得我向着子平和安安丫头,
你可以去送了姑娘且被选上的人家打听打听。
家主本就给了每户人家六十两银子,
这四十两银子是本家府中老太太赏赐给晚晚丫头的,
晚晚丫头托人送回来给弟弟读书,也给妹妹当嫁妆的。”
沐常兴夫妻一愣。
沐子良心里愤愤不平,
同为兄弟姐妹,沐晚晚却独独忘记他,
这是攀上高枝就看不起他这个大哥了?
那好!
以后他有出息,他绝对不会与她相互扶持!
沐子良暗暗下决定时沐子平和沐安安两人都是一副很意外的神情。
他们同沐晚晚不是说好了她离开后他们之间互不打扰了吗?
没想到沐晚晚还能惦记他们!
沐子平道:
“族长这笔银子我想用来买四亩良田,放在我名下,你看成不?”
“不行!”杨氏脱口反对。
同时,沐安安道:
“族长我想将二姐给我的钱用来建屋子,
你瞧我家这茅草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挨得了这个冬天。
这屋子放在我名下,以后我出嫁的话就留给我爹娘养老,族长你看如何?”
杨氏扯扯沐常兴的衣袖,示意他说句话。
族长看看沐常兴夫妻,又看看沐子平和沐安安,
察觉衣服被长子拉了拉,他转头看去就看到他长子微微点头。
随着他年岁增长,长子在慢慢接手族里的事情,以后会全盘接手,成为新一代族长。
既然他想要帮助沐子平和沐安安这对兄妹,族长帮忙就是了,他拍板道:
“好,我帮你看看族里有谁卖田地的,
明儿我也会帮你选一块族地给你家建造屋子,
到时候你们拿银子去找村长出个凭证拿去官府盖个章就成。”
沐安安和沐子平步调一致将钱推到族长面前。
沐安安道:
“这个我们什么都不懂,全都拜托族长了,屋子不用太好,我家里人一人有一间,它们能抗住风雪足矣。”
沐子平跟着说:
“族长,我妹妹想建造屋子,我这份也放在建造屋子上,剩下的若是还够买田地再买。”
这钱啊,看着挺多的,花用起来就不一定,更重要的是留在他们自己手上还保不住。
沐安安又道:
“族长,屋子就署名我三哥的名字吧!
以后我大哥是有出息肯定要带我父母去外地生活的,
我们作为他的兄弟姐妹,虽然不分家,可我们跟着不方便,
我们现在小小的,没有本事,也没有帮助大哥做了什么,独独去享福是,真真的不好意思跟着。
你将屋子署名我三哥的,他就可以在父母跟着大哥去别处生活的时候能做主。
以后我出嫁我的嫁妆就让我三哥给了,家里就不用出了。
大家觉得如何?”
族长和他的长子不由得眸色深深看向眼前这个小女孩。
多少年他们家族都没能出这么一个有算计的聪慧姑娘了。
这要是放在大家族肯定是重点培养对象,可惜了!
不过啊,这要是沐子良和沐子平其中一个有出息,也不一定。
沐常兴隐约觉得孩子不信任他这个当父亲的,
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算计,
而这个算计是将次子和小闺女只将他们两人规划在他们未来内,他们夫妻被排除在外了。
一时间他莫名觉得不是滋味,同时明白现在不是他拿主意的时候干脆就忐忑坐在原位上,静候着最后的定局。
杨氏不同意,想要将这四十两银子扒拉到她手上,全部留给她自己支配
可她清楚现在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出面的时候,否则她现在出头拿主意做决定,等着她的肯定是被送回娘家。
现在家里有银子了,能过好日子,这时候回家,她自然是不肯的。
杨氏心里对两个逆子逆女暗暗大骂,又一边宽慰自己,
建房子和买田名义上是次子的,
可她这个当母亲还是这笔银子的受益人,她又好受了点,不至于将自己给气死。
沐子良呢,也清楚明白着他虽是个被看重的读书人,到底自己还是小辈,
没法同德高望重的族长相提并论,
自己是做不得在场任何人的主,
他干脆就沉默静候着最后的结果,
甚至他还破罐子破摔的想,这不就是少了四十两嘛,那不是还有六十两嘛,他娘又是听他的,这银子怎么花还不是他做主。
一下子他心里又平衡了。
沐家人心思各异,有意见又一致表示同意沐安安的说法。
族长也在这时知道能拍板了,沐安安却又道:
“咱们立个文书吧!
免得长大以后的我觉得大哥有出息,心里不平衡,上赶子找大哥要嫁妆。
大哥到时候可以拿这份文书出来,让我自觉不敢闹事。”
这到底是在防备谁,沐家人都面面相觑,谁也不在外人面前相互点破。
族长同意了沐安安的提议,立下三份文书,各自签字画押:
一份给沐常兴,一份沐子平拿,最后一份留在族里存档。
族长见无事,听从沐子平和沐安安两人的再三相托,带走了四十两银子,被长子搀扶着摸黑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