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明,月隐云间。
刚刚死里逃生的藏红萧脸色煞白地给自己的贴身侍卫卓直处理右臂的伤口。她的手里攥着已被血水染红的巾帕轻轻地擦洗着卓直胳膊上那道血淋淋的刀口。
卓直和府内的侍卫因拼死护卫她而死伤惨重,令她看着铜盆里殷红的血水时,还心有余悸。
“我来吧!”
向天生从屋外的血渍和窗口看到屋内的一切,已然明了刚才的厮杀有多么的惨烈。
“嗯!”
藏红萧听到向天生那熟悉的声音不由得眼睛一红,忙低头端着铜盆去换水。
“我自己来吧!”
由于体力消耗过大,加上手臂上的伤口的疼痛,使得卓直连嘴唇都发白了。他颤抖着左手去拿桌子上烛火旁的金疮药,却被向天生抢先拿在了手上。
“坐好!”
向天生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亲切劲儿,令卓直吸了吸鼻翼,坐直了身子。
“尊夫人无恙罢?”
张俭在长子张久云的搀扶下走进了屋子里。
“我没事!”
端着水盆的随后而入的藏红萧轻声道。
“见过城主大人和张少主!”
卓直赶紧起身给张俭和张久云行礼。
“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伤不打紧吧!”
张俭的眼睛瞅向被向天生包扎好伤口的卓直的胳膊。他觉得向天生打的结很特殊,不由得走近卓直。
“不碍事了!”
卓直见张俭走向自己,不由得紧张地又施一礼。
“巡查使学过医术?”
张俭看到卓直胳膊被包扎的很完美的绷带,不由得抬眼看向面前的向天生。
“初通皮毛,城主见笑了。”
向天生在大学军训时的确学过伤口包扎技巧。
“禀城主!下官已审贼人,这是笔录。”
城主府督军将审讯册子恭敬地递给了张俭。
张俭打开一看,惊得差点掉了册子。
“怎地是他?”
“城主认得贼人?”
向天生不由得好奇地询问。
“此次来的是我夫人以前的丈夫梁凯。他并不是来刺杀的,而是想再见她一面。”
张俭面露悲戚之色,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您是说这次来了两波人?”
向天生的脑子转的极快。
“三波人!所以,你们误会了梁凯,也使得他无法开口辩驳而枉死!”
张俭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么多的人要杀您?”
藏红萧放下铜盆吃惊地脱口而出。
“夫人难道不知也有人要杀您?”
张俭耐人寻味的眼神令向天生皱紧了眉头。藏红萧则讶然地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样。
“多谢城主命人护卫夫人!”
向天生拱手施礼,以示谢意。
“巡查使不必客气!想必有人不想您来此调查,所以才对尊夫人动手!”
张俭还礼道。
向天生当然知晓前来刺杀藏红萧的人是谁!但是他却不能说出口,因而只能任由张俭等人猜测了。
张俭和张久云走了之后,向天生告诉藏红萧,派人前来杀她之人是崔文玥。
藏红萧听后愣了半晌,然后闷闷不乐地坐在了床上。
“夫人不必气恼,为夫定会护夫人周全。”
向天生为了让藏红萧不再忧心此事,便用了京剧唱腔。
“呵,你还会这个?”
藏红萧自然懂得游戏规则,因而也释然地笑了。
向天生表面笑意盎然,心里着实担心藏红萧。他深知崔文玥暗地里已经开始对她们下手了。
在城主夫人出殡那日,藏红萧发现了远处林子里有个女人眼神阴郁地望着出殡的队伍,她遂指给了向天生看。
向天生看到那女子不由得一愣。莫非城主放了她?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向天生等人捉住的那名女贼首。她叫月娘,一直暗中喜欢她的表兄梁凯。尽管他的表兄已经成家,她也一直不肯嫁人。
这次她陪她的表兄一起前来想带走城主夫人的尸首,没曾想将他的表兄的命也搭了进去。她恼,她恨,却已无济于事。人死不能复生,她只能将这份怨恨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可是,当她看到杀他表哥的向天生后,她的眼中燃起了了复仇之火。
“我们可以帮您一起杀了他们夫妇!”
一名身穿棕红色紧身衣裤的男子出现在了月娘的身侧阴恻恻地说道。
“他们人多势众,如何下得了手?”
月娘的心里犹疑了起来。张俭在放她的时候已告知她的梁凯师兄是被误杀的,因为当时有贼人真的要暗杀于他。
“你们为何要帮我?”
月娘不由得反问一句。
我们是来与姑娘合作的!
那贼人头儿转了转眼珠子说道。
“不管他们目的为何?只要他们能帮我杀了仇人即可。”
月娘心中的恨意已扎根,便不再犹豫了。
“看来姑娘已有了合作之意,那就请随我移步去见我家主子吧!”
那贼人头儿从月娘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
那贼人很是狡诈,一直藏身于一棵树后。向天生只看到了月娘一人默立在丛林中,并在不久后离开了。
“你识得她?”
藏红萧见向天生盯着月娘,直至她的身影消失,不禁动问。
“她就是随梁凯一起来的女子。我误杀了梁凯后,她受伤被擒。看来城主已将她放了。”
向天生知月娘对梁凯的情意非比寻常。他笃定她一定会来找他寻仇的,因而心下不免有些忧虑,言语中不免流露了出来。
“你怕他会……”
藏红萧的心里也惴惴不安起来。
“以她的功力伤不到我,反倒是你要格外小心。”
向天生的眼神里透着担忧之色。
“有你和他们在,我不会有事的!”
藏红萧嘴上说得轻松,心里着实怕得很。那日卓直与府内侍卫与贼人们殊死搏斗的惊心场面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令她感到周身阵阵寒凉。
向天生见藏红萧拉紧了身上的披风,便将自己的貂绒披风解下,一并给她披上。
城主夫人已下葬,墓穴按当地习俗三日后封穴。
城主张俭吩咐人暗中守护墓地后,带着大家返回了城主府。
藏红萧自中镖毒受后身子骨儿一直未调养好,此番又受了惊吓,回府后不久就病倒了。
张俭体内余毒未清,又操劳夫人的丧事,因而回来后也卧床不起。
张久云接手了府内的一应事务,无暇他顾,遂将追查谋害父亲的案子拜托给了向天生,并将他的贴身侍卫江鹤和府内一队亲兵由向天生随意差遣。
向天生对此案毫无头绪,只能从抓捕前来刺杀的贼人下手。可是这些人的骨头都很硬,想要从他们口中审出幕后黑手简直比登天还难。
白日审讯回来的向天生一脸疲惫地坐在藏红萧的床边望着她那失了血色的脸颊不禁有些心痛。
燕湛提来了食盒放到了矮桌上。向天生刚坐下吃了两口,就见江鹤急匆匆地前来禀报:
“城主夫人的尸首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