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内的广播系统播放着钢琴独奏曲,静默的针叶林悠荡荡的。在那一刹那间感觉整个世界寂静了下来。
那是疲倦的,千疮百孔的,唯独是不停歇运转的。
夜入深,侍者们稳稳的站在中间过道里为每一个人端茶送水。奇特构造的扁形推车在过道内发出打破宁静的声响,有人疲倦的睡在了,揭开银盖,那是属于饕餮的盛宴,丰盛的佳肴。
兰雨在嘈杂的声音中睁开眼睛,原本的宁静伴随着推车而破碎,这是列车里免费提供的晚餐。
这车票钱花得太值了,所有人心想。他们正在体验一种专属于贵族的旅行。
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兰若离从始至终没有露面,这并不是他最担忧的,因为那个魔女的作风永远是这样。她喜欢保持神秘,那么就让她拥有神秘。只是不懂的是这辆列车确实是有些不诡异。
不太对劲的事情却又说不出来,所有的人都沉浸了,他们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兰雨起身走在过道上,他一眼望去就能看到许多的人在开party,很多的人装模作样出贵族的气质。有的人朝着朋友们摆弄头发,穿上了包厢里都安置的一件西装,似乎在说“这辆列车里的人都是贵族,我们应该拥有贵族的风范”。
“您好,兰雨先生,需要些什么吗?”
戴着鸭舌帽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打断了他的呆滞。
女孩嘴角咧了咧,无声的笑了。
“是……是你呀。”兰雨用着一贯的客套话,并且左顾右盼。
“这间列车通往哪里?”
“这是观光旅游列车,通往全世界。”女孩微微抬头,同时将鸭舌帽拉得更下来。
“全世界?”兰雨被惊骇住了。
“是的,来这里的人就是为了满足那一些目的。”女孩退了两步,“哦对了,可以中途下车。”
“可以中途下车啊……”
兰雨松了一口气,这么说的话他确实可以到达亚特兰学院,前提是女孩所说的话并不是戏言。
全世界?兰雨本来是不敢相信的,可一想到和兰若离有关那么便释然了。如果是魔女的话,一切都有可能吧?
“我想上个厕所。”兰雨最后说。
“那边。”
余音绕梁,即便是在洗手间里仍然播放着这一种幽美的催眠曲。催眠曲过后又是新的一轮催眠曲,厕所最前面居然安装了一个超大的屏幕,很难想象这辆列车的设计者有着什么样的脑回路。
屏幕内播放着列车最前面那节车厢,那一节车厢整个都是间舞台。
兰雨有些赞叹,他赞叹列车居然平稳至极,屏幕内跳着交际舞的男女都不受到任何的影响,又赞叹这些跳交际舞的男女,在列车行驶的时候还能跳得如此不受影响。
总之他在这辆列车遇到了很多奇葩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都是他往常不曾遇见且无法想象的。
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但这并不代表这个晚上就是个好日子。
手机震动,兰雨立刻拿出手机,随后他愣住了。
这一条高架路的晚上很少有这么壮观了,数十台的黑色轿车隐逸于黑暗之中,车灯全部都熄灭。如同猛兽般轰鸣的是背后那一台正在燃烧的柴油式发电机,高架路面前是一片大江。
几艘黑色的船在夜幕中模糊不清,江面不安地起伏,这些船所游过的地方仿佛像是在黑纸上切割,留下了长长的痕迹。
燃气轮机的噪声远远大过那发电机,那是在黑暗中响彻云霄的猛兽。
黑云压得很低,圆月若隐若现。
“还没来吗!”宝塔鼠大喊,他试图大声说话压过这些噪声。
那是一条铺在高架路前下方,位于一片树林的铁轨,那并不能乘坐铁轨,因为这些疑似轨道的痕迹普通人是根本看不到的,也触摸不到。
自从中午火车站站长立刻将这诡异的情况报告给卡特尔学院时,就引起了万分的注重。原本他们猜测着兰雨这位魔法协会代表会通过什么样的方式离开十一区,但没有想到的是这种方式是几乎不可能的。
卡特尔学院通过那一副诡异的轨路地图多个小时摸索,终于判断出今天晚上这辆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列车会从这里经过,而他们做好了截拦的准备。
他们本没有理由截拦,但如果一条将十一区和其他地方相交接互通的路线出现的话,又给了他们一万个截拦的准备。
他们是黑魔法师,本应该就是粗暴的人。这一条线路对于他们卡特尔学院来说没有任何的利端,而对于没有任何政治权利的黑法师那方势力来说,这就是无限的利益!
“你居然将这些船伪装成了渔船?”安娜也大声说,“但没有人会相信渔船里会有大炮!”
“放心吧!没有人会发现今天晚上的事情!”宝塔鼠显得很有信心。
“你忘记了吗?十一区的区长就是我们的人!我们已经申请好了限制令!至少在这个晚上这个江面是不可能出现其余的船!”
卡特尔学院向十一区区长办公室申请了几艘巡舰伪装成了渔船,船上只涂漆了一些数字代号,这些代号便是这些船的名字,十一区的智慧永远不是用于取名字上。
船从码头上已经航行几个小时了,船上的人不知疲倦的观望,随时等待着命令。没有人知道那一辆火车将要跳下来什么,那或许是带来灾难的潘多拉魔盒,又或者是软弱的羊羔,唯独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带来好运的东西。
探照灯打在夜幕中,这是给予高架路上的人一个安全的信号,表面船上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也没有被黑法师势力的人劫持。这是一个平静的晚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黑云越来越压下,经验丰富的人都知道这是要下雨的节奏,忽然某个地方运转起了改变天气的魔法,黑云全部溃散,气象局的人凌乱了。
联邦自治区办公室传来了紧急的电话,库奇坐在椅子上很耐心的倾听。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他微笑的说,“放轻松点,我的朋友。世界可没有什么超自然的东西,即便你偶然发现你只尽管当做那是个梦吧。”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电话那头无比的激动,那是被颠覆三观的男人。
“就在刚才!原本的厚云就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那么它们去哪儿了呢?迅速蒸发?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解释!我们一直关注着这个晚上!我们认为会有暴风雨和台风的到来!”
“所以呢?”库奇清了清嗓子,“如果是超自然现象的话,你不应该去找我,因为我并不是研究这方面的人。其次你可以去找找有关神秘学,或许会对所谓的科学解决瓶颈上的问题。”
“这……”
“放轻松。”库奇说,“万一是机器坏了呢?你得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眼睛也会欺骗自己啊……”
他挂断的电话,捂住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封精美的信件,那是一只美丽飘渺的金发,信封的最中间用金水刻出了一个精美的“S”。
“烦死,每一件事情都不是那么称心如意啊……”
隐隐约约的呼啸声像是从心中穿过,兰雨望着手机发呆,他看着手机里兰若离的自拍照,那是一张侧脸,俏丽的少女含着吸管浅笑,那是一杯装有深红色液体的高脚杯,后方卡兹奈和匹克猫充当背景图,他们相识昏睡了过去。
这张照片足够体现了兰若离一直在他的旁边,可最令他呆滞的是下面的消息。
“诶呀呀,可真是倒霉,看样子你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
这句话的意思让兰雨深深的琢磨起来,不自主的坐在凳子上沉吟,他相信兰若离即便再怎么腹黑也不会对自己干一些坏事情,这是她特意准备的列车,那么列车总不能将他推入深渊!
地面忽然发生了震动,兰雨一头撞在了前面的桌子上。
“哐当——”
包厢门互相摇缀,不停歇的哐当声没有任何节奏的发出来。广播里那是尖锐刺耳的声音,那是尖叫声,尖叫声最后沦为了寂静!
“发生了什么!”兰雨冲到卡兹奈面前将他摇醒,同时也抓住了匹克猫。
“看样子有人不想让这辆列车离去!”匹克猫立刻惊醒,它的声音比隔壁的尖叫声要小,却能被兰雨听得一清二楚。
“或者说是盯上我们了。”
“我。”卡兹奈绷紧了神经,他忧心忡忡的看向外面,此时已经深夜。
“是的,是你!”兰雨有些底气的肯定。
如果不出意外,那么袭击这辆列车的人是黑法师!
“等等等等!我们先别往最坏处想!”卡兹奈惊恐的瞪大眼睛,全身寒颤。
“说不定是列车某个地方出了问题!说不定是出了问题!我也听过因为铁轨出问题而导致火车侧翻的新闻,总而言之对于我们魔法师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对吧?”
“那么好!谁去找列车长!了解一下情况。”兰雨冷静了下来,转头看向了门外。
“他们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去!我去!”
卡兹奈神色毅然的冲了出去,真让兰雨惊讶的时候他又跑了回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
说完,列车又是一次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撞击了过来。
兰雨看向窗外,他忽然抬头看到了高架路上奔驰的摩托车,摩托车上的人都人均一把枪械,甚至有人举起了火箭筒。
“疯子!他们疯了!”卡兹奈惊恐的大叫。
他忽然又反应到了之前的事情,立刻冲着兰雨大吼,“地狱!人都昏死过去了!”
“你说什么!”
卡兹奈已经没有了踪影,他说完时就已经冲出了这间门。子弹破碎玻璃的声音从过道穿来,兰雨迅速的拉好窗帘,蹲起来避免被子弹伤及。
“人呢!为什么不拉警报?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呢!快点联系联邦警队!武警也可以啊!这群暴徒开始搞破坏了!”
兰雨胡思乱想了起来,伴随着他每一次剧烈的呼吸,胸口散发出了淡蓝色的光芒。
他诧异的拿出那根权杖,在这温暖的光芒下,他冷静了下来。
深呼一口气,再长久叹出。
黑暗中仿佛睁着一双荡漾般的眼瞳,过道里的光线无法透入进来,那是无法言语的黑暗,门缝缓缓合拢。
“不好了!不好了!”
车队在风中等候,每一个都绷紧着神经。所有人紧紧的盯住那若隐若现的车轨,灰色的瞳子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冷漠。
风不知道吹了几轮了,安娜也披上了风衣。只有宝塔鼠穿着泳裤光着膀子在风中瑟瑟发抖,他随时准备着跳江作业。没有人知道那所谓的列车会以什么形式出现,没有人见到过。
若是野蛮,他们也会以相同的方法还面对。如果列车上的人愿意主动下车,他们是不介意握手相互点烟。
如果可以,互相交换名片那更加棒极了。
“怎么还没来?冷的要死啊……”宝塔鼠发着牢骚,冲着小弟们大喊,“有谁带了烈酒吗!”
巨大的轰鸣声将他所淹没,他们唯一能够缓解一下眼睛的只有江面上那冲破云层的光柱。
一阵惊呼打破了绷紧的神经,安娜诧异的看着那名从车内冲出来的后勤成员。
她仔细的去听,因为嘈杂的声音以至于她只听到有什么人在呼喊。
她扫视这名跑来的人,最终确定他不是路过的行人而是一名后勤队友。
“出事……出事了……”他一路跑来,气喘吁吁着。
“别那么大惊小怪,难道你要说那列车忽然停住了,准备绕开这里?”宝塔鼠皱起了眉头。
“不!不是!”他一脸的惊骇,“那些黑魔法师……他们正在攻击那辆列车!试图将他们逼停!”
“什么!黑法师他们想干什么!”宝塔鼠连忙扭过头,只看到了安娜关上车门的背影。
“走。”她冷冷的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