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为了宴会而来。”
“宴会?”这个理由出乎了卡拉尔的意料,他没有想过邀请帝都教会的人,斯密安虽说是教会之人,但他更多的是同流合污之辈。
“也许是为了荣誉而来。”斯密安忽然冷冷地开口。
“荣誉?”
“在教会那些人眼里,没有什么比荣誉更重要了,那是攀向权利之巅,得到神的认可最好的办法。”
“在你的眼里呢?”卡拉尔言外之意是在提醒斯密安,他也是教会之人。
“在我眼里也一样,只不过是用着另外一种特别的方式。”斯密安说着说着突然就叱怒了起来,他的眼神里闪过了转瞬即逝的惊恐,“该死!卡拉尔你这个混账!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些鬼事情!”
他像是被触了逆鳞的怪物,生气时鼻孔透来白气,他凶神恶煞,活脱脱的一个野兽。
客人们都吓坏了,卡拉尔微微转头看了眼自己那害怕的妹妹,不禁对她鼓励的点点头。
“你不用畏惧于他。”卡拉尔小声的对诺伊说,“他很快就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很不巧的是斯密安听到了这句话,他顿时抬起头冷冷大笑。
“你是在打什么主意吗?卡拉尔伯爵,我警告你,劝你,如果你还想维持我们之间的盟友关系的话,那么就立刻给我住嘴!”
“教会的人已经来了!”外面有人喊道。
“慌张什么!教会例行来检查也是正常的,何况他们是来参加宴会!”卡拉尔怒斥那名下属,他将自己乔装着没有任何污点的官吏。
斯密安别过了自己那不悦的脸,他看着茶杯里的黑点,认为那是变样的茶叶,一口气喝了下去。
“真是让人作呕,肮脏的气息,我问道了黑魔法的味道,我觉得我这一生都不完美了。”刚一进门,一群穿着圣十字白袍银袖的修士左顾右盼,他们目中无人,甚至似有嘲讽的笑容。
教会的遣队领头贝尔坦高昂的昂头挺胸,他的目光毫无顾忌肆虐的在这些身份高贵的客人们上扫视,最后看向了那个比他还要嚣张的背影,他看到了黑色鹰绒爵士服的背面,他挑起了眉头,一眼就感受到了那肮脏的黑魔法气息。
“斯密安·德尔萨斯?是这个名字吧?”
“哦?”斯密安有些意外的站起来,他转过身迎了上去,原本愤怒的脸变得平和起来,他伸出右手有想要与他握手的意图。
“没想到您认识我。”
厌恶的看了眼这厚实的老手,贝尔坦冷笑的可怕,“只要一闻到那肮脏的,让人怀疑人生的黑魔法气息,那我就肯定可以清楚谁是谁了。”
“仲裁?”深呼一口气,斯密安好久才说出了这两个字。
“仲裁你?哦不,那只会玷污了我们的手,何况今天是卡拉尔伯爵亲眷的生日,我们又怎么能够不给他面子呢?小小的大主教可不值得打搅卡拉尔伯爵大人的兴致。”
看向了卡拉尔,贝尔坦立刻献上坦诚的笑容,他发自内心的对这个年轻人有好感,帝国的“银剑”曾经是多少人心灵的寄托啊。
梅洛斯心中暗笑,没有人注意他,也很少有人注意到贝尔坦刻意的措辞。很显然他是有备而来调查过斯密安的,明白斯密安在多伦科堡执掌风云,可能连卡拉尔伯爵的地位都没有他尊贵,小小的大主教这六个字就给卡拉尔伯爵长了威风,而这样的措辞他们又不得不去接受,身为帝都遣队,所谓的小小大主教还是没有权利去抗衡的。
卡拉尔仔细的观察贝尔坦的笑容,但明白那是最真诚的情感表达时他愣住了。
“非常欢迎,没有邀请您们是我的不妥。”他说完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教会的左右翼膀亲自驾临多伦科堡,伯爵府里?”
“多伦科堡的大主教该换人了。”贝尔坦耸耸肩,他的老脸其实拉得很长,有着阴霾的双眼,可他在伯爵面前尽可能的保持微笑。
“我想新大主教可以是您的人,总之我们得确保多伦科堡的一切都在您的手里。”
卡拉尔惊讶的愣住了,好一会他才拉着贝尔坦在角落里,他怯生咬牙的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们不是仅仅为了斯密安而来?他做了那么多坏事。”
“是艾拉团长的命令,这是她的意思,我没有想那么多。”贝尔坦压低了声音,他拍着卡拉尔的肩膀以示自己并没有针对他本人的恶意。
“何况……帝国的‘银剑’理应得到属于他的一切,其实这还包含了皇帝的旨意。”
“我果然知道不会那么简单!”卡拉尔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他黑下了脸,“那个昏庸的新王终于知道怎么善待自己的子民了?还是说他有想召回我的打算?”
“你都知道,不是吗?”
“可我不会回去了,即便是抗旨。”
“没有那么严重,先生。”贝尔坦叹了一口气,他瞥了眼坐回在椅子上一声不吭的斯密安,目光的厌恶再次出现。
“皇帝也不完全那么的蠢笨,他知道有些旧将不会回心转意了,这是艾拉团长的谏词,皇帝害怕那些不受待见的旧将被抛弃而谋反,只能想尽办法给你们好的,这只是一部分。”
“另外一部分就是那个艾拉团长?真是个难应付的女人。”
卡拉尔很早就听闻过关于教会远征军的艾拉团长,卡特尔联邦帝国的皇帝受教皇加冕,也受教会控制,明面上这是皇帝的世界,其实是教皇的世界,何况教皇也不过是墨莎神的傀儡,所有的一切都在墨莎神的玩弄一中。可皇帝毕竟是人,他并非像教皇那样甘心做一个傀儡,所以也反感被束缚自由,他之所以对旧将念往情不过是艾拉团长的一句话,终归而言他只是在忌惮那位来自教会的团长。
他们这些贵族都是为前皇而战,在他们心中,世界上真正的皇帝还是那一位,亚瑟·卡特尔。
宴会举行得并没有那么如意,一位教会的在场使得达官贵人们全程拘束得要命,他们也是与斯密安一样贪赃枉法,同流合污。多伦科堡的教会分部并不清正可不代表帝国教会的人也是如此,他们早就听闻过教会憎恶贪赃枉法之人,现在就是捉来斯密安杀鸡儆猴的。
看着斯密安不停喝酒,满脸愁苦的样子,卡拉尔感到了不对劲,他比谁都要清楚斯密安这个老家伙内心的不好对付,他不会轻而易举的承认自己的失败,因为他从未失败过,这是卡拉尔所看到的。此时他愁眉苦脸大致都是装的,他甚至可能心中打着注意让身为伯爵的他去替他应付。
瞥了眼不知所措的客人们,贝尔坦对着他们冷笑,声音盖过歌声,“宴会嘛,少了舞蹈怎么行呢?你们为什么不继续呢?”
“就像是牵线傀儡一样。”梅洛斯轻声地说。
角落里,那是最不被注意到的一桌,梅洛斯蹲在桌子下面,她冒出了两只眼睛瞅着外面的情况,当贝尔坦到来时她终于放轻松了许多,因为这群教会的人全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黑魔法的痕迹。
布偶熊抓着梅洛斯的脸,对她扮了个鬼脸,“真是肮脏了,这群人。”
“谁?”
“教会。”月尔灵的声音有点儿像恶作剧女孩,她总是有些不着调,“他们虽然不是黑魔法师,可他们现在对于你而言没有理由不是肮脏的,他们从背叛旧神而追随新神,这说明什么?”
她笑道:“人心是连神都无法窥测到的啊……”
“我说过,以后不再讨论这些事情,那会让我很反感。”梅洛斯压低了声音,她内心开始愤怒了起来,可很快又开始平息,像是自己的身体被什么抚摸着。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湖里洗了个澡,一个人为自己擦拭身子。
“冷静啦……冷静啦。”月尔灵终于开始示弱,‘我不说了好不好?我不说了,我又能够怎么样呢?我只能根据你内心的真正想法来说我所想说的话,你就不要怪我了。“
她内心的想法吗?梅洛斯连自己内心真正在想些什么都感觉是假的,她觉得自己所想的不过是转瞬即逝不该存在的荒诞,她知道刚才自己想到了什么,那就是这群教会之人是有挽回的余地。
是的,既然他们可以放弃信仰追随新神,那么同样也会像背叛旧神一样背叛新神,墨莎没有理由不知道这件事情,墨莎和她相比是有心的,那么她应该比自己更加要明白人类内心的狡诈与纵欲,她不明白墨莎所做的一切仅仅就真的只是为了寻找她?
真是荒诞。
“每个人都是木偶,被生活所绑架,我们总会给予自己最好的安慰,比如……”月尔灵贱兮兮了起来,“人们通常用的办法,忘却烦恼。”
梅洛斯在最后面朝着卡拉尔打了个手势,所有人都开始进行跳舞,他们宛如摆线偶,居然重复着坐着同一个动作,斯密安感到不愉快的独自喝酒,而卡拉尔也将脸拉耸得很长。
“你妹妹玩得很高兴,但你似乎非常的苦恼,发生了什么?”梅洛斯问他。
他浅浅一笑,即便谁都可以看出来他是假装的:“您不必做这不必要的担忧,我的主。”
“可你非常的苦恼,你有心事,就在那些教会的人来到之后。”
“确实有一些事情出乎意料,但并不重要。”
“可我想听。”
“主,那并不重要……”卡拉尔试图敷衍过去。
梅洛斯也对他笑了笑,“可我说了我想听,你在反驳我的话。”
“是。”
卡拉尔感到尴尬,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引来梅洛斯神的不满,他早就该想到这一点才对,无论那些该被隐瞒的事情再重要,也没有梅洛斯神一句话重要。
“那个男人是帝都人人皆知的,贝尔坦,教皇的左之翼,也就是……”
“教皇她弟弟?”梅洛斯直接猜对了,她在贝尔坦身上感受到了非常舒适的能量。
“你猜得没错,您真是先知之主!”卡拉尔赞叹,很快他再次愁眉苦脸,“可他来的目的恰好限制了我们该做的事情,会让我们很不利,他代表着教会而来,铲除斯密安,同样也将多伦科堡纳入我家族领地,可这也意味着我要像原本的斯密安一样,为教会负责。”
“收编。”梅洛斯开了个玩笑,“那确实有些难办,这样以来多伦科堡势必会有帝国教会的入驻,那么这儿的一举一动那边全都知道了。”
“我有可以替换教会人马的权利,但是那么显得我不忠。”
“你不必担心,我会帮你替换的,但这需要有人牺牲。”梅洛斯语气开始变得淡漠,她对于这些事情上永远是干净利落,绝不含糊。
“是的,时代的变迁都需要有人做出牺牲。”卡拉尔叹气,“我猜到结果会是这样,可我不忍心。”
“你是个有善心的人,可拥有善心可不会活得长远,《圣经》里的上帝会眷顾善良之人,但那终究虚拟让人嗤之以鼻,在这个世界,神只会对聪明的人有好感。”
梅洛斯注视着卡拉尔的眼睛,他不知道这是神对他的考验还是提醒。
“我希望你是个聪明的人,而聪明的人只会做出让人赞叹的行为。”
“那么会把我想象成为一个暴君。”卡拉尔没有了底气,他对于梅洛斯这冷血的一面感到无比的惊恐,出乎意料的事情在同一天出现了两次,原来他所信仰的神并非是最为纯洁的天使。
“斯密安不能死。”梅洛斯犹如皇帝身边的军事,躲在阴暗处执掌棋盘,她说话总会让人提心吊胆。
斯密安不服气的转过头,他开始寻找着某个身影,当看到角落卡拉尔与那个无法被窥测的强大傀儡在一起小声议论时,他的目光闪过害怕与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