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目送妹妹离去,伯爵脸上的阴霾才消散了一些,他刚才一直处于恼怒的状态,若不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妹妹看到自己大发雷霆的样子,否则他早就破声大骂了。
在这儿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包括某个残缺的实验体差一点儿逃脱了出来。一旦那个残缺体跑出了庄园,那么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处于最需要谨慎的时期,教会派来了低调的调查队,以他们现在的力量还无法抵抗整个教会。
在教会面前,就如同纸一样的脆弱。
转身离去,走之前顺便拉上了铁门。
梅林缩起了脑袋,他对着梅洛斯不停的眨眼睛,“要不……我们就先回去吧?也许我们还来得及赶回去去喝香槟,我记得晚上伯爵的侍者们会来送入夜酒……”
梅洛斯看了他一眼,“要回去你回去,怕什么?总之你留在这儿,难不成你还怕他们会对你怎么样?不用怕我罩着你,如果你快要死了的话就喊‘我不会死’,那么你便会安然无恙。”
“那么你要去干什么?”虽然不明白她这样的意图是什么,可梅林还是看得出梅洛斯是不打算与自己待在一块的。
“分头行动,找到得更快。”
“找到什么?”
梅洛斯沉默了良久,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如果你有脑子的话就应该要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们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监狱吗?你去寻找监狱,也许监狱并不在这儿,总之试试看就对了,而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我一向很惜命!”梅林立刻严肃了起来,他咬重了字音,“如果被伯爵察觉到了呢……”
“梅林。”
梅洛斯狠狠的说出了这个名字,她冷漠的目光照射在了梅林的脸上。
“在……”梅林愣了一会。
“你不用隐藏你最真实的一面,梅林,我看得出你并不想做一个小丑,你不应该是这样性格的一个人。与最真实的你截然相反。”梅洛斯早已察觉梅林的伪装,只是不想说穿。
梅林低着头不吭声了,他也许是被揭露后而感到尴尬,可梅洛斯并不会觉得是他尴尬的缘故。她说过现在是梅林最不真实的一面,那么他最真实的一面会是什么呢?冷漠无情,谁都可以冷漠无情,在她眼里梅林一定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只不过在刻意的向她伪装。
走了两步,梅洛斯忍不住的回头,“你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很多时候我非常乐意去听你的。如果被发现了……那么就被发现了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当一个人失去了什么,所谓的后悔不过是内心深处的承认以及被现实的打败,不妨我们拼尽全力,将失去的东西都躲回来。”
她很快就离开了,进入了另外一条分岔路,梅洛斯知道刚才自己随便说的一番话会对梅林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影响,她很早很早就察觉到梅林的心事了,可对他往事的不了解以至于并没有深究。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沉痛的过去,那便是完整,而每一个人沉痛回忆上又有一把枷锁,当有人试图打开那充满荆棘的枷锁时,将会遍体鳞伤。
看着那深邃的隧道,梅洛斯轻微的呼喊,“斯帕德。”
等待了许久,没有人回应,那只会说话会跳舞的小布偶熊这次没有出现。
“是么……它被忘记在了箱子上。”梅洛斯喃喃,想起了被自己随手放在角落箱子上的斯帕德,那个箱子就是自己过夜的地方。
她不需要睡觉,可只要在晚上时才能感受到内心的平静,她喜欢安静,只有在安静的时候才能想起许多的事情。可她又不害怕孤独,也许是孤独惯了,也许不知道什么是孤独,只是看向那窗外死寂的美景时,总会感到有些的悲哀。
仿佛所有的事物都死了,死了以后又再次活了下来,可它们不再活泼,死去的东西重生后也没有了身前的活力,那是说不出的感受,她看着窗外就感觉它们是死了,可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也许是自己太疲倦了。
她……太疲倦了吗?
她停下了脚步,脚步声在幽静的隧道里发出了咔擦的声音,那不是她的脚步声,她轻盈得如同羽毛,没有任何的声响。
古老的吟诵声回荡在黑暗里,仿佛古钟轰鸣。
“是恶魔吗?也许吧,我见过魔鬼了,希望它的手法不会太残忍。”
慌慌张张的男声回荡在隧道深处,可梅洛斯自信的相信整个隧道就她一个人。
超上位仪式魔法,时间虫·幽冥哈姆,能够将这儿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以声音的形式呈现出来,同样也是唯一一个能够不被墨莎察觉的回溯魔法。
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地震来临前的预兆,整个隧道俨然成为了通往地狱深处的路,仿佛有数千的恶魔在两旁等候。太古的语言不停歇的朗诵,每抬一步脚都将受到痛苦的折磨。
那是……何等的煎熬!连她都清楚的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
“我活过来了?”那是清脆的女音,却让梅洛斯愣了几秒。
因为有些的熟悉。
“该死!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停下来!什么时候!恶魔复苏了!快跑!我们挖破了禁忌的国度!卡萨蛮你快把这儿封死!”
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潮水涌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这些东西是怎么出来的!该死!”
“那是从洞口里出来的的……不……不!不要过来……”
空气瞬间升温,像是真的地震了一样,梅洛斯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隧道的尽头,那是封起来的石像,她耳旁被众多奇奇怪怪的声音扰乱,可却并不在意。
石像是一个面目狰狞的男子,他有着三个头颅,裸露着上身,眼睛邪恶得让人迷惑,死死的盯住前方。
轻轻将手贴在了石像上,嘴里说道:
“也许你就是上帝,也许你就是撒旦,总之我无法确定你是谁,但我还是要得罪你了,因为我知道你是无法保佑我的,谁又能给神负责呢?”
下一秒,石像伴随着巨大的轰鸣而崩塌,可轰鸣声很快就化为了尖锐了蚊子叫,紫色的水幕在隧道的入口将其封闭了。
石像的那一头,是一个无法判断出大小的空间,因为真的太黑了,漆黑到连梅洛斯也无法看清楚里面,她只感受到了里面特殊的魔力波动,那是一种熟悉到让人彷徨的感觉,仿佛自己就站在了墨莎的面前,忍受她的直视。
可那又会怎么可能?梅洛斯心中暗自嘲讽,她已经发誓过将永远不去与墨莎见面。
她轻轻的踩在了地上,试探周围的环境,这奇特的地方比精灵魔法湖还要特殊,甚至连她企图让自己重新获得视觉光芒的魔法全都失效。
魔法失效了,这让梅洛斯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能够让她魔法失效的除了墨莎,她就没有遇到第二个人了。
这难道是墨莎的魔法?
这种可能出现在梅洛斯心中时让她感觉到了不妙,或许……这是一个圈套,也许他们的目的还有更多。
“你拥有一颗魔鬼的心,隐藏得很深,也许那是件坏事情,也许也是件好事。”
身后的隧道,再次传来了那一段奇奇怪怪的话语,空中忽然漂浮了无数种奇怪的符号,它们发着光亮组合在了一起,那是无法理解的话语,像是经符,世界深处的吟唱,它们在旋转如同蝴蝶在飞舞,可逐渐看到了那一些的影子……
她重获了光明,那是一朵又一朵的玫瑰,玫瑰扑落在了地上,偌大的空间充满着庄严的气息。
那并非神圣,大到出奇的梅洛斯神像响起在了石壁里,整个空间从底部到顶部至少要数百米,像是深渊,她仿佛自己真的来到了地狱,因为她从未见过地狱,同样也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一幕。或许这就是地狱吧,可地狱为什么也信奉梅洛斯神呢?
她靠着石墙前进,却非常凑巧的磕到了一块突出来的石头,石头旁是一段话。
居然是用魔法咒语写下来的,“我遇到了恶魔,也许她是魔鬼,可又有多大的区别呢?没有多大的区别,在我心中它们都是来要我的命的,即便它们最后再一次陷入了沉睡,但我相信它们很快再次回苏醒。”
百米后,又是一段话:“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我一直和那个恶魔待着,她可真美,即便我知道魔鬼的美丽都是罪恶的掩盖,可我真的没有办法,难道我要一辈子待在这里了吗?是吧,反正我也要死了,只是希望死之前有人可以和我唠叨唠叨。”
抬头望着那高大的梅洛斯神像,梅洛斯内心有些的触动。
缓缓的走到了神像前,她从未见到过这样大的神像,即便是曾经卡特尔侍奉的最大神像不过是这个的十分之一,它真的太高大了,从脚下望去甚至很难看见神像的脖颈,上面仿佛有一层雾,又明亮的呈现了一些的白色。
“数千年的时间了,你一手创立下来的魔法时代会什么时候落下序幕呢?所谓的科技出现了,蒸汽时代终于让人类有了放弃魔法的念头。你曾经对墨莎说过如果背叛彼此那么必将遭受不死不灭的追逐,可我不知道是谁背叛了谁,我已经记不住了,因为你也不该记住……你沉睡了几年吧……也许更久,也许数千万年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改变了呢?我们曾经因为孤独而恼怒,而伤心,也因为孤单而非常高兴,非常高兴能够在孤独的时候墨莎出现了,可这样的世界不好吗?我们却想着过着那拥有亲人的普通日子,寻找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
梅洛斯对着自己的神像自言自语,她说话时逐渐开始动情起来,她在指责神像,指责自己,她非常不满于自己的过去,也为自己过去所做的事情而感到懊悔。她才醒悟过来其实自己与墨莎可以继续生活下去的,因为要离开她去往另外一个世界的想法而使得与墨莎的关系变成了现在的局面。可结果呢?她去往了另外一个世界吗?如果一开始没有说出来,而是偷偷的进行着自己看似狡诈的计划该多好。
可说到最后她也才醒悟过来,她才想起自己真正的目的是去寻找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而并非跟着梅林无所目的的流浪,同样也才意识到想打破僵局就必须找到那个世界。
或许,当她真正的离开,让墨莎死心后,一切都会结束了。
她最后一次抬起头,与正常人无法看到的角度与神像的那一双眼睛对视,那是灰色的,可灰色的眼睛中闪过银光。
“醒来。”她抬着头凝视那座神像,她从那座神像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神像没有反应,却开始裂开一丝裂缝。
“醒来!”她的声音威严充满着无法抗拒,就像是来自月亮下的女王,而这位女王也注意到了阴影出的黑影。
头顶突然传来的月光,这种地底下的世界是不可能有月光的,头顶是旋转的五芒阵,五芒阵内照射下来了月光,这是最为基础的魔法之一,两个同类型的五芒阵进行连接,可以便携的进行传递,包括光线。
月光照射在神像上,整座神像居然亮了起来!
那个黑影动情的大喊,“神啊!”
那居然是个中年的男子,他全身破烂,除了衣服上的灰尘之外,暴露出来的皮肤却干干净净,像是在湖里洗了个澡的流浪汉,即便皮肤被洗干净了,可那只有一套的衣服依旧脏兮兮的。
见他冲过来,梅洛斯下意识的踢了他一脚,直接把他踹飞在了石墙上,刻出了他脑门的印记。
那个男人晕乎乎得站起来,当看到梅洛斯那犀利的目光后放弃了伸展双臂怀抱的念头,梅洛斯唯一能够给予外人有用信息的便是那一对眼睛,即便时时刻刻都是惊悚的对眼,可只要直视就总能看出一些的情绪。
男人嘿嘿一笑,可仔细看会发现他只是在哭泣,甚至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