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尔并没有像梅洛斯所想的那样,他并非是个糊涂人,其实他的思维够敏捷了。
当查出那条一直隐藏在深处的密道时,他很快从惊讶中冷静下来,做事干净利落的他立刻设置了一队人隐蔽在那条密道里,而他也抽出了宝剑——那意味着他认真了,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几天里的等待让他们自信的认为一定可以抓到那两个人,事实上多一点自信并不是什么坏事情。
梅林拿起了酒瓶,为自己的酒杯里斟满。“伯爵先生,我知道你很高兴,因为抓住了那两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可这并不能意味着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了,放纵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他看了眼喝得醉醺醺的卡拉尔,这并不像他往常的风格。
卡拉尔握住了桌角稳住身子,他身上一股浓浓的酒味。“梅林,不要管我,如果是你当然不知道值得高兴的原因,可是我……可是我……”
他醉醺醺的快要摔倒,还是梅林将他搀扶住了,“可是你什么?”
“可是我知道那两个人意味着什么,我认识他们,斯密安那个混蛋可以去死了……因为他们一个是‘叛国者’安乌,另外那个长着粗胡子的大块头是前国统帅,现在我可以肯定他们都是为墨莎神效命的,被当做抢使。”
“前国的统帅?你是说乔康·门马?那个杀人胚子还活着?”当想到这个名字时,稳重的梅林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卡特尔王国前朝的统帅乔康是不折不扣的杀人胚子,很多地方都流传关于“死神乔康”的故事,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让人羞愧不齿。他以残害人命作为乐趣,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还没有死?前朝距离现在起码相隔三百年!
“你说得是真的吗?”梅林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他抓住卡拉尔的肩膀询问。
“不是……不是那个混蛋。”
“那到底是什么?”梅林心中松了一口气。
“是前任的统帅……”
梅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前任统帅?你的朋友德尔萨斯?他不是被你弄死了吗?”
酒醉的卡拉尔终于清醒了一点,他恍惚了一会后凝重表情盯着梅林,“你看着我的眼睛。”
梅林看向了卡拉尔那充满好奇的目光,他感到不解,“怎么了?”
卡拉尔哼哼道:“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但并非如此。德尔萨斯确实死了,他也确实该死,但他死后帝国只是设下了三个大将军,而没有三军统帅,我想你应该知道答案了。”
梅林思索了半刻,因为常年待在废墟地底的缘故使得他对于外界的了解全靠魔法,可魔法不能给他带来所有想要的东西。侍者们过来来着卡拉尔去进行洗漱,梅林跟在后面,等洗漱完毕且卡拉尔喝了醒酒药之后,他让侍者们全部离开。
“你是说班塔·山姆?”
“是的,就是他,绝对没有错。”卡拉尔看着他的眼睛说,“梅林,你得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认错的,他一定就是班塔!”
“他居然还活着,有些不可思议。”梅林若有所思地说,“他不是被皇帝亲手绞刑了吗?”
“不,那是一个愚蠢的谎言。”卡拉尔回忆自己担任先锋骑军将军时的遭遇,那一天他看着班塔被处刑,高傲的年轻皇帝目中无人,可让他当时就感到奇怪,班塔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强壮,相反非常的瘦弱。
“当时是冬天,雪花飘落,诺伊因为害怕而一个人躲在家里。”卡拉尔还记得当处刑完之后自己还亲吻了诺伊的额头。“我看着那个名为班塔的家伙被送上刑场,可我当时就怀疑那个被处刑的倒霉家伙是不是替死鬼,可年轻的皇帝什么话也听不下去,于是我没有吭声。”
梅林皱眉:“那个年轻的皇帝如果能够让帝国坚持下十年,那么就是神灵的眷顾了。”
“那些半神可不会眷顾帝国,因为她们都是‘太子’,是魔物,却高高在上。”
当梅林回到书房时,他心中原本的猜测就瓦解了,他原本以为那两个人是来救斯密安的。可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两人与斯密安毫无任何关系,也许都与墨莎有关,他看到梅洛斯留下的书籍时心中更加的不安,他怀念起来被放在风车镇的奥托,那只年幼的独角兽,每当他感到不安时独角兽都会蹭蹭他的腿,即便他会感到厌烦的去踹两脚。
门外突然传来了声响,他并没有去理会,因为已经拉下了窗帘,他喜欢这种昏暗的环境,一盏煤灯幽幽的照亮宁静。
“我要找梅林大人。”有人试图闯进房间。
“梅林大人正在休息,他特意嘱咐今天他不愿意有人打扰他,不知道明天他愿不愿意。”侍者正在驱赶他。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讲,我来自风车镇。”那个声音苦苦哀求。
门开了,梅林架在门框看着这有些瘦小的女人,她眼睛周围布满黑圈,嘴角干皱,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饥渴相加,她能够撑到这个时候都是个奇迹。
“跟我进来。”
“她需要一份食物,以及两杯水。”梅林吩咐侍者,“必须是干净的,我不希望有人小心眼。”
“抱歉梅林大人。”待坐在椅子上时,那个女人才深呼一口气,理清自己要说的话。
“你无需道歉,只因你来自风车镇。何况现在不过是下午,我只是想要看书,并不累。”梅林看着女孩若有所思,“你来自风车镇,那么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群狼人们又来了,他们带走了白祭祀,并且试图奴役女人们……”她太饿了,很快没有了力气。
侍者的动作很快,他也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也看得出这个女人需要帮助。他用着看似沉稳的步伐,实则迅捷的脚步赶来,盘子被端到桌子上,他抽身离开。
女人狼吞虎咽的吃完所有东西喝光了两杯水,她歉意以及感谢的看向梅林,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羞红了脸。
“抱歉。”她一连说了两个抱歉,“抱歉。”
“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三次抱歉,你没有错。”梅林轻声地问,“还有呢?后面发生了什么。”
“白祭祀带着大家动用了黑魔法,整个风车镇……被毁掉得差不多了……”女人陷入了回忆,她神情极其的哀伤。
“你们真的与狼人们开展了大战?”梅林深吸一口气,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所以呢?你们无家可归了还是……被击败了?”
“都有,但我们还有最后的栖息之所,边境驻军救了我们,我们在那儿搭建了许多的营蓬,可白祭祀还是被带走了,因为来到风车镇的并非只有那一群狼人。”
“还有什么?”
“两个人。”
“两个人?”梅林的反应是在意料之中。
“是的,他们都拿着剑,一个强壮的人,他身穿盔甲,他的剑能够在晚上发光。”
梅林想到了班塔,他被抓起来时也是穿着盔甲,手持能够发光的银光之剑,没有谁比他更加好猜测了。
“还有一个人非常的瘦小,可他的魔法可以直接将我们全部击败。”女人有些的怨恨,说到那个瘦子时情绪突然高涨,“他用魔法轻而易举的战胜了我们所有人,包括白祭祀,也是他带走的白祭祀!”
“格罗斯还好吧。”梅林问,“我的意思是……格罗斯被带走时他的情况怎么样。”
“受伤严重,黑色的火焰灼烧了他全身,大腿被冰刺*。”女人开始哀伤。
“我知道了。”梅林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告诉外面的侍卫,“波康,将这位女士带到一件空房吧,她需要好好休息。”
说完他又和女人说,“是的,你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我会再去问你。”
当卡拉尔得知梅林与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见面后,饶有兴趣的他来到的书房,可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想要好好看书的梅林自然回绝了与他对面的请求。
“真是不近人情。”卡拉尔站在一棵杨树下休息,他捡起枯枝在手上把玩,望着夕阳落下,他再次听见了墨莎教堂的钟声,又不由的为梅洛斯担忧。
他附身又捡起一根枯枝,用着审视的目光看了许久。“生命的凋谢真让人惋惜,其实黑魔法并不是一件坏事情,不是吗?”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旋即抬起头看着远处那若隐若现的青山,那里有一座建起一年多的教堂。
“卡拉尔!”
充满怨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梅林找上门来了,对于不想见自己面的梅林他有的是办法,比如到处对外庄园里的侍者与侍卫们声张梅林因为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火而叫来了一个女人,于是梅林走出门的那一刻就被人笑着说老当益壮。
“你胡言乱语了有些什么?”梅林非常的气氛,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额头暴露了出来,青筋跳起,他是真的生气了。
可很快他就委屈的快要哭了,苦恼的想起了梅洛斯,“如果梅洛斯……如果她知道了,那么我这个爷爷就当不起了!”
“你问心无愧的话就无需害怕,神也不会在意这样的事情的,她可没有人类的需求,我倒是想要知道如果她*了,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梅林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梅林凶猛的像头狮子。
“不要这样亵渎梅洛斯神!”他低吼着,瞪大的眼睛里是极其微小的五芒阵。
悄无声息之中,某个不知来临的魔法发动了。
“抱歉,我不敢。”卡拉尔连忙解释,“我只是想要让你见见我,有必要这样吗?梅林,你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在你澄清我的清白之前我很冷静!”
“我只是开个玩笑,真的。”卡拉尔没有想到梅林会如此生气,但他知道真正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清白,而只因为无意中亵渎了梅洛斯神。
好一会儿梅林的怒气才减弱,他拍了拍自己袖口上的灰尘后靠在了树旁,“你有什么事情要问?我还要回去看梅洛斯留下的书。”
“如何养成淑女?”对于这件事情卡拉尔来了兴趣,但他一想到梅林又开始鄙夷,“你吗?我委实想不到你有什么要成为一位淑女的理由……”
在这一瞬间梅林真的有用魔法将他轰成灰的冲动,但幸运的是他克制住了这个想法。
“我听说你见了一个女人。”
“难道我不没有接触女人的权利?”梅林轻蔑的笑了笑,“伯爵大人,您管理南境四河就是这样管理的吗?”
“不,我只是好奇,因为我听说她来自风车镇。”卡拉尔询问,“能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关于风车镇的。”
“你不知道?”
“不,那边不归我管,那儿是边戍军的管辖区域,最高统领是阿萨,而他是锡瓦拉大公的手下。”
梅林用简短的话将风车镇内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卡拉尔,首先听这个故事时卡拉尔是无比的好奇,逐渐沦陷在故事之中后他凝重了神情,开始惊讶和不寒而栗。天空中漂浮的怪物群让他感到寒颤,他冥思苦想,最后摇摇头。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些怪物,也没有听说过。”卡拉尔说,“现在看来斯密安并不是所有事情的主事,而关于风车镇的消息想必是阿萨隐瞒了,其实对于风车镇,帝国各处都高度重视,毕竟曾经有着传奇丰富的故事,可谁料到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锡瓦拉遮蔽了。”
“这么看来帝国的内政真是腐朽透了。”梅林冷笑,“这样的帝国,推翻也是不错的。”
“你会支持我吗?”卡拉尔望着他,出乎意料,梅林居然说出了这句话。
他有些期待,如果得到了梅林的帮助那么他将要走的路会轻松很多,甚至一步越顶,可他又想到了所有事情结束后会带来的结局,他开始害怕,一旦真正的迈出了那一步,就无法在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