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雨没有理睬杰克转身就走,在和杰克说话之前,他有着更多的事情要做,他需要在最快的时间内离开这儿。
杰克的脸色有些疲倦了下来,他努了努嘴,看着兰雨那么认真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
“你这样是不行的。”杰克低声说。
兰雨沿着这条走廊来回走了许多遍,周围那些黑色的凝固体坚硬得如同钢铁,却又冰冷得穿过鞋垫。感觉这整个次纬度世界只不过是这小小的走廊,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破墙而出,窗外没有美景,那只是不断在后退的黑白照,所有的事物都成为了影子。
他又摸索了几分钟,无果后只能退回到了杰克旁边,忽然他看到了那白茧,又意识到自己应该换一个角度去思考突破口。
“喂喂!人多力量大!帮我把这玩意给切断!”
杰克指着远处的一堆防护服,示意那里有着什么。
“衣服里应该有刀。”
兰雨瞥了眼杰克,将防护服给踢了过来。杰克扑向防护服从里面摸索出一把锋利的刀,刀柄上有着统一的图纹,那应该就是黑魔法师们辨别身份的标志。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但很快就变得沉稳。一刀一刀的在鞋垫下面的白丝给切断,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喔,谢谢了,看样子你答应了我们的合作。”他很快微笑了起来,刀分明刚才还在手中,现在就不见了。
“哦,那么赶快帮忙。”兰雨淡淡地说。
他实在无法对黑魔法师的大司长提起好感,能够在黑法师那里成为大司长的人哪个不是干尽了坏事?暴徒们就是被这些家伙给唆使以及蒙蔽双眼的,他们破坏着自己的家园,而没有人会对破坏自己家园的人保留好感。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杰克前进了两步,他的笑容变得有些的诡异。
兰雨瞥到了那把被穿在白衣服里面的刀柄,没有做声。他有些诧异,同时他倒是更像知道待会杰克会用什么样的合理解释来应付。
杰克果真迅速抽刀,但并不是刺向兰雨的。他将白茧缓缓割开,里面爆出了黄色的浆液。
“你难道就一直没有想过为什么他死去会变成一团茧吗?这就是一个锲机,你就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里面是什么?”兰雨眯了眯眼睛,因为杰克并没有按照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做。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杰克将刀刺入了茧内,然后狠狠一刮,可最后奈何不住外壳的坚毅。
他很快就累了下来,以献祭等方法炼成的黑魔法就已经让身体柔弱不堪,用黑法师提供的修炼方法无疑就相当于慢性毒品,所以说黑魔法师中没有一个是胖子。
杰克就是如此,宽大的白衣也无法掩盖他那瘦下的身材,死灰色的瞳子里隐藏着无助。
“你来。”杰克耸耸肩,将刀放手。
兰雨试了试,他握紧刀把用力一切,白茧被划破了一到深深的裂痕。茧壳并不有杰克所说的那么坚硬,相比*的像张纸。
不对!兰雨猛的反应过来。如果这么*的话杰克又为什么会划不破?他扭头后退,杰克扑了一个空,他手中居然还握着另外一把刀!
不用多想就知道杰克的目的是什么,兰雨刚才还给杰克保留了最后一丝信任,而现在这种信任在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他真不该相信他,这个在背后捅刀子的疯子。
“该死!”兰雨的心中有了些慌乱。
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和杰克保持距离,杰克试图在他割茧的时候偷袭,那么他肯定就不能这样的忍气吞声。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自己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他的手中也有一把锋利的短刀,这个时候他应该主动出击。
“你这该死的!”兰雨怒骂。
“其实你一开始就没有信任我,就如同我也不信任你一样。”杰克沉下了脸,将刚刚不小心沾在自己身上的白丝切断。
“你是个聪明人,所以你肯定不会让我活着离开,因为我是黑魔法师,我是你的敌人。”
杰克所说的话都是事实,“不是吗?在十一区的法律里,我们这些悲催的黑魔法师可不在法律的保护名单之内,所以你可以横无忌惮的杀死我,对吗?”
兰雨沉默了,因为他确确实实是这样想的。但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反过来死的人就是他了。
茧内仿佛有着极其完全的生命,那是一阵有力的心跳声,伴随着每一次心跳声茧内都会泵出金黄色的液浆,液浆滚落在黑色凝固体上时又迅速蒸发,金黄色是这里的唯一色彩。
整个世界绚丽了起来。
“果不其然!这是出去的唯一办法!”杰克露出了喜色,紧接着弯腰冲撞过来。
柔弱的身体爆发着完全不应该匹配的力量,如同冲撞的野猪。但这一切在兰雨眼里实在是太慢了,杰克身体上的汗水缓缓落下,原本是无助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无比狡诈。他单手反握刀,细腻的手法足以体现他是个用刀的天才或者拿刀很久了。
但这根本不容许兰雨去思考“我下一步要干什么”,白茧似乎将最后的血液给泵出,很快就支离破碎,整个世界都响起了碎裂之声。
兰雨马上要挥刀了,这次他终于不再留情,但很快他就愣住了。
在开启了深渊瞳的情况下,他居然看到了一道闪过去飞快的影子,即便放慢了几百倍的速度,那黑影悄无声息的掠过,一切都太快了。如果不开启这个眼睛,那么他永远都不会发现在这里居然还有其他人在隐藏!
兰雨想都没想就从杰克身旁冲了过去,而黑影已经先到一步,黑影堵住了前方,它显然对杰克没有任何的兴趣。
“蛇?”兰雨看清楚了堵在自己面前的黑影到底是什么了,一个巨大的蟒蛇在盘踞,深红色的瞳子里平静得过分。
杰克反应过来的时候兰雨已经消失在了自己面前,他转过身去,瞳孔猛的放大。他站在了侧边蹲下,之前的恐惧在脑海里回映。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中,惊慌失措的感觉来了,全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蟒蛇透过兰雨看向了杰克,就仿佛看着敌人与猎物一样。好像那才是它唯一的敌人。
兰雨吓的屏住了呼吸,但很快又大口喘气。蟒蛇实在是太大了,站在自己面前如同一座大山,给予心理一种无法被挪开的威慑。
“是它!是它!”杰克惊慌失措的趴下,但却一头栽进了茧丝之中。
白丝缓缓延伸,如同磁铁一样将他给牢牢吸住。这是白茧的自我保护功能,杰克在惊恐和慌乱之中被千缕白线给吞没。
“我的……天……”兰雨看傻了。
上一秒还挺活泼的大司长就这样消亡了,这让兰雨心中的恐惧提升了一个高度。他愿以为只需要防住杰克的偷袭就好了,但现在不仅面临着随时要被蟒蛇吃掉的困境,还有那妖娆诡异的白茧成为了一个更大的安全隐患。
蟒蛇低起头与兰雨平视,它张了张嘴,那锋利的毒牙透着银光,在黑暗之中发亮,让人联想到了星星。
这已经不仅仅用死神的领地来形容了,这根本就是十八层地狱!有死无生的规则!
“需要来点什么吗?我看你口渴极了。”幽幽的声音从上面传来,那是一种阵阵的熟悉。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兰若离呢?兰雨猛的抬头,只看见身着黑色礼服裙的魔女坐在蟒蛇的背上,深红色的瞳子打破了这个黑白的世界。
兰雨不自主的与她对视了起来,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紧张的,见到兰若离无疑有了一种最为亲切的感觉,在这个被扭曲到极致的世界内,兰若离整个人更加的虚幻和飘渺,肤色苍白的就像是玩偶,可笑容又是那样的逼真。
“这几天很辛苦吧?我看你累极了。”兰若离微笑的从蟒蛇身上下来,递过来了一整瓶拉菲。
蟒蛇在兰若离面前表现的极其顺从,它看着兰雨与看着兰若离是一样的,那瞳子温柔的深处又包含畏惧与依赖,它扭动着身体向外爬去,不一会人整个走廊都留下了它的足迹。
兰雨接过红酒立刻畅饮,他确实渴极了,在害怕和恐慌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流出了多少汗水。
“何止是累极了,都快要死了!”兰雨深呼一口气,随意的问问,“喂,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句话虽然像是在确认,但兰雨说出来的时候没有了原先的紧张,因为他更相信眼前的魔女姐姐不可能有假。
从凭空变出红酒就能够说明真实性了,这个世界除了兰若离这个魔女,又有什么可以直接构造物质呢?连魔法也是要遵守物质守恒的,而这里又没有魔力。
蟒蛇抬起头吐着信子,它从走廊的那一边看了过来,深红色的瞳子里真的触动着什么东西,随后是翻身的动作。
兰雨愣住了,因为他好像听懂了蟒蛇在表达什么样的意思。这用撒娇来形容最好不过了,可它明明是兰若离的宠物,可那双眼睛却一直注视着他。
喂喂,这不是在和他撒娇吧?兰雨有些呆愣。
“我当然真的,只有我这个全世界最好的姐姐才会对你这么好啊。”
兰若离坏笑着,抓了抓兰雨那乱糟糟的头发。
真冷啊,兰雨发觉兰若离的手掌心冷得就像冬天的冰块,只要在旁边站着就会被那寒芒给冻伤,她从来就是这个迷,而兰雨也不愿意去寻找这个迷的答案。
她究竟是什么?在那个恍惚的一瞬间,这个问题跳到了脑海里。
“那你这几个月去哪了?”兰雨忍不住问道,“我都差不多以为你真的只是个梦。”
“咯咯咯,想我了?我就知道我的好弟弟肯定会夜夜想念我。”兰若离做出了激动的样子,眼睛里泛起了泪花,那是感动,可兰雨从眼睛里看出了狡猾的微笑。
“这是演技派吧?”兰雨心中吐槽。
“这几个月的事情很多,可一想到见不到我的好弟弟了我就会很沮丧,我一沮丧就想回来看,我一看你就不那么难过了。”兰若离的脸真的是天生可以变化的面具,上一秒还让人惋惜,下一秒又浅然一笑。
蟒蛇又重新爬了过来,它盘踞在兰雨的脚下,那是在撒娇。
“多么凄惨的世界,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悲催吧。”
兰若离的脸忽然又冷了下来,她手中轻捏着玫瑰,玫瑰缓缓掉落,红色的花瓣飘落在走廊的每一个角落。
如同梦境一般开始蔓延,世界开始出现了色彩,就像黑白漫画终于上了色,兰雨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嗨!她来了!她要来了!”兰若离忽然高声叫道,话语中透着无限的威严。
她高亢着,“传说中的魔之主宰带着复仇之心快要降临,而他们又会重蹈覆辙。”
“蝴蝶哀鸣着最后的暮色,至美的鲜血再度唱响挽歌,
那是柔弱无比的孩童,看啊,看那布满星空的眸子,
那是映衬一切美好事物的镜子,那是抓住好运的帘布,
但那同样也是承载所有厄运的魔盒,她等待着,等待着骑士归来……”
那好似是一首歌,又如同民间歌谣,兰若离闭上眼睛唱的忘乎所以,她哼哼着,说的平静而又庄严。时间不会被任何人改变以及加速流逝,而这个时候这个次纬度世界的时间改变了。
数千年来站在巅峰的魔法师们都试图触碰规则,所有人都渴望永生,想触及时间的力量,无论是神是魔,永生就意味着最大的财富和力量,所有触及到这一类规则的事物都不应该存在。规则将人和神隔开,而打破这个规则就只能让另一个规则来进行束缚。
世界恍惚间就过去了,兰雨所看到的事物都开始抽象了起来,原本的列车,外面的花草,那白色的丝茧都被扭曲成为了漩涡,被吸入了一个点。
世界在一瞬间彻底崩塌,他只觉得自己正在做过山车,360度的翻转和那离心力让他分不清方向。
他不知道哪里是上哪里是下,只有手心那冰冷触感的刺激下让他明白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