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一个故事】
楠木向左2025-07-05 15:084,600

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左手画圆,右手横摆,一柄铁刀无声而起,瞬间穿透一人的胸膛。

  身后其余土匪难掩眸中的恐惧,往后一退再退。

  全弘回头瞥了眼死尸,心中大动,好凌厉的手段,好狠的心!射箭之人早就存了一击毙命的心思,要么一剑穿心,要么我全弘武功高强,躲开了致命伤,可即使只擦到指尖,箭上的毒药也是见血封喉。

  全弘抱拳,看向枯林:“在下全弘,敢问何方高手,与我有仇?”问归问,全弘不敢大意,全身紧张,警惕着下一只利箭。

  枯林之中蓦然冒出一阵阴笑声,就像是有人利用绝顶轻功左右腾挪,到处发生,使得到处尽是笑声不能让人分辨位置。

  “大名鼎鼎的骞水狼头全大侠怎的来这荒山野岭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难道也是为了那柄奇剑?”

  林中各处皆是层层叠叠回音,犹如老鬼般阴冷。

  全弘冷笑一声,藏在暗地里的那个家伙既然鬼鬼祟祟的不出面,想必也是忌惮于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便想依靠言语劝退。

  傻狼脸色苍白,听着仿佛哪都是的阴冷言语,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狼狈后退。娘嘞,自家寨子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恐怖的高手,难道是大当家的?可大当家的怕死的很,从来寨子里去外劫掠,大当家就安安分分待在寨子里,美名其曰坐家而掌天下,还自诩天下才分十斗,自己独占七斗,虽然听不大明白,可傻狼也知道,那都是大当家的自夸自谈。至于二当家的,虽然武功也不赖,可相处多年知根知底,哪有这么吓唬人的把式!

  突然傻狼想起个人来。

  半个多月前二当家突然带上山一个脸上带疤的黑面男子,说是此人从三十来个官兵里头将他救了出去,相谈甚欢,二当家恨不得当时就摔酒坛子结拜为兄弟了,后来想着同富同贵,就带上了山。

  大当家的本来听手下禀报二当家的没给官府逮住,还挺高兴,结果又听手下说带上山一个高手,能一个打三十个。大当家就默默没说话,转身回了屋子,关上了门才开始摔东西。不摔不行,这大当家的是个落魄秀才,叫王秀,考了十多年都始终不能进榜,而家里也因此一贫如洗,一气之下就上山落草了。旧大当家的看不太起读书人,之所以让他上山,就是因为看上了他俊俏的小媳妇。王秀虽然没能读书读到出人头地,可见识还是有的,当下不动声色的待了半年。直到旧大当家忍不住趁他不在进屋强行非礼他媳妇,王秀悄悄地从外面折返回来,坐在门槛上沉着的打磨一把杀猪刀。等到屋里声响都没了,想必旧大当家完事儿了,王秀才站起身来,脸色阴沉的推开门一刀一个,把趴在媳妇身上精疲力尽的旧大当家连同他媳妇一同剁了脑袋。只要自己能当上大当家,那不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一个媳妇儿而已,算不得什么。

  至于后来,也没见王秀再娶媳妇。做大当家的实在苦的很,没准儿哪一天就给捅下去了,原本山上这些人里王秀还挺放心,总归相处了好几年,有几分几两本事自己还晓得,可这突然就上山一个高手,如何叫王秀不担心,哪天二当家的要是想上位,有那高手相助,自己一个弱书生,又能如何!

  可这人,还是上来了。寨子里的小喽啰知道大当家摔东西生闷气,就沉默的不说话。大当家坐在首位的太师椅上,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热情的去笼络那黑脸大汉,只可惜,黑脸大汉就犹如个闷葫芦一般,打一棒子都打不出个屁来。大当家的叫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叫的时候便待在屋子里,也不露面。大当家的心中高兴,给了个四当家的名头,便放任不管,故意不去提这人,久而久之,傻狼险些就忘了山寨里有这么一个人。

  傻狼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能想起四当家的姓什么,只好叫了一声:“好兄弟,我是三当家的......”傻狼用力吼,但还是没敢说自己名字里的那个全字,所以就前五个字格外的有力,后面就弱了下去。

  一只箭矢从枯枝枯叶中刹那而出,落在傻狼的俩腿之间。

  傻狼全身一抖,裤裆渗出一滩黄水。

  枯林后面有一个榜山而建的寨子,大当家王秀带着五六十个小喽啰一字排开,跪在空地上不敢起身。侧边有个木桩,一根箭羽精准的插在二当家的脑门正中,将二当家的钉死在木桩上。二当家死不瞑目,到箭矢贯脑的一刻,尚且还不明白自己一向亲近的黑脸大汉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几个时辰前三当家的带手下十几个喽啰出去例行劫掠,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在空地上似模似样的操练儿郎,却见黑脸大汉脸色阴沉沉的走过来,背上背着一把牛角大弓,腰间左右俩个箭壶。二当家的背靠着木桩歇息,打趣问了声:“黑四郎这是杀人去?”

  被叫做黑四郎的黑脸大汉直接从箭壶里捻出一只铁箭,夹在指间抖了出去,二当家的笑意未消,就不明不白的身死当场。

  一众喽啰吓得不轻,黑脸大汉扫视了一圈众人,捻指飞箭又杀了三人,才冷声道:“跪着,等我回来!”大当家王秀二话不说,当先跪倒,背上出了一层打湿衣裳的冷汗。

  枯林层叠,耳畔还有溪泉冲石的声音。

  全弘时刻留意着林中动静,方才傻狼大吼一声,引出一根箭矢来,让全弘立马锁定了隐匿在枯林中人的位置,当下轻吸一口气,踩踏树干而去,直扑方才箭矢飞来的方向,口中喝道:“藏头露尾之辈,给老子出来!”

  林中鸟雀尽起,一出手抓了个空,黑脸大汉轻飘飘的跳来,嘿嘿笑道:“狼头果然不负盛名,只不过,穿衣服的品味着实有些差!”

  全弘此时身上穿着的破烂乡下布衫确是有些不雅,也难怪黑脸大汉大肆嘲笑,只怕将头发弄乱一些,去城镇墙角蹲着就神似一个游手好闲的乞丐了。

  全弘冷笑一声,双手由拳变抓,腾挪追向黑脸大汉,恨不得撕烂那张丑陋面容。

  黑脸大汉身手不可小觑,即使是全弘,也一时半会儿不能近身。黑脸大汉一边躲避,一边从箭壶中捻出铁剑抖向全弘,凌厉无比,竟是比他人满弓所射出的箭矢力道还要大。

  幸好的是这些随手抖出的箭矢上没有蕴含那令人发指的剧毒,全弘有些时候懒得躲闪,任凭其落在身上,被犹如金丝软甲的破烂布衫挡下,毫发无损。

  这样一来二回追了半晌,黑脸大汉率先停下,从背后抽出牛角大弓挡住全弘一抓掏心,然后笑道:“全狼头,打也打过了,是不是该休息片刻?”

  全弘冷哼一声,停下手来,与黑脸大汉共同站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黑脸大汉正欲开口,冷不丁瞧见全弘嘴角一翘,一击撩阴腿自下而上,狠辣无比。黑脸大汉单手下推,借力跃起,落在另一棵树上,从容抹了抹头道:“以前听说骞水的全狼头对敌最为不要脸,今日总算是略懂一二,还好老子有防备。”

  全弘哈哈大笑,笑容之间竟是隐隐有些得意。

  黑脸大汉收起牛角大弓,抱拳道:“全狼头,不如进寨一叙?”

  全弘点点头。

  俩人一前一后掠进山寨。黑脸大汉看到空地上跪倒一片土匪,脸上露出一些嘲讽,淡然道:“继续跪着,等我与全狼头喝了茶再与你们说。”

  全弘笑道:“记得叫外边的傻狼进来奉茶。”

  等俩人进了聚义堂,王秀才敢抬头,伸手摸了摸背后浸湿的衣衫,转头看向寨门,只见傻狼捂着裆屁颠屁颠的小跑进来。

  王秀正欲说话,傻狼长嚎一声,就跟死了爹妈一样。

  “哥哥,老四想杀俺!”

  王秀寒毛都给吓起一身,感情这二愣子还没弄明白黑脸大汉当初进寨子是有所图谋,哪里会在乎自己这些人的死活。可那俩个大魔头都在堂子里,王秀连大声喘气也不敢,只好将食指放在嘴唇,拼了老命吹气,只求这个二愣子小点声,莫要连累咱们这些好兄弟。

  傻狼也并非真的傻,看着王秀的眼神示意,就明白俩个魔头竟然在聚义堂里,自己偷偷摸摸溜进来,也没看着,难道是飞进来的?早知如此,傻狼早就跑了,怎么会傻乎乎的又进狼窝里来。

  说啥也晚了,傻狼苦着脸走到大当家的身边,小声询问怎么办。大当家的王秀正要说话,被一阵扑面而来的尿骚味把所有话都给憋回了了肚子。王秀皱着眉头捂嘴,挥挥手,从指缝吐出几个字:“俩位大侠叫你进去奉茶。”

  傻狼的脸登时挤作一团,张口欲言,看看周围兄弟的脸色,然后站起身,闷不吭声的走向聚义堂。

  他娘的,看这些昔日兄弟的眼神,就好像俺傻狼不进去,就要把俺生吞活剥了似的,等这俩魔头走了,爷要还活着非把你们一个个的都收拾死,不然俺就不叫傻狼,呸呸呸,不叫全狼!

  聚义堂中,四把虎皮大椅并排而放,居中俩把椅子后有俩展大旗,上书:替天行事,除恶行善。

  这俩句八言的由来也有意思,据说当年大宋朝廷有个翰林学士文笔超然,被圣上亲口要了一笔字帖,就回家写了一副替天行事的牌匾送往皇宫,圣上在牌匾背面大笔一挥,赐了寥寥四个字,乃是:“天为何物。”

  那翰林学士没能参透圣心,只觉得羞愧难当,愈发郁闷。后来有个当朝酒祭提酒登门拜访,笑着同翰林学士说了一通,大致就是说我大宋屹立至今,从不信天地鬼神,黄老之说,所以昊天道门便始终进不得中原收拢教徒。可老儿我这几日仔细揣摩了你翰林学士的意味,终于让我给想明白了,替天行事,阁下并非写与圣上,而是写与我等臣子,可对?酒祭言外之意便是说当今圣上就是那天,我等臣子才可谓是替天行事。当下那翰林学士感激涕零,执学生礼向酒祭拜了三拜。事后圣上听闻,龙颜大喜,就赐下了个“文正”的美赞,以及一副“扬善抑恶”的牌匾,让那翰林学士一时风头大盛。

  各地文人墨客以此为美谈,说的多了便传入江湖,江湖中人大多目不识丁,有明白这八个字的意思的,心胸之中便豪气大生,一些揭杆而立的土匪,就在寨子里挂上了起义大旗。

  可大宋几百年来世道太平,哪有起义造反的人,结果就成了土匪寨子里的虎皮大旗,咋呼的很。

  全弘是官家的人,自然没有少扯断这种大逆不道的旗帜,不过此时见到也没有多此一举的心思。

  俩人大大咧咧坐在居中的俩把椅子上。

  傻狼畏畏缩缩的站在聚义堂门前。

  全弘咧嘴笑道:“傻狼,去给沏壶茶去。”

  傻狼左右为难,小心翼翼道:“俩位大侠,俺们寨子里没有茶水,好酒倒是多的很。”

  全弘一瞪眼睛,怒道:“那还不去拿,你以为老子愿意喝那淡出鸟的茶水。”

  傻狼缩了缩脖子,脚底抹油跑了出去。

  等傻狼离去,黑脸大汉才沉吟片刻开口道:“全狼头,我先自报家门,在下张大弓。”

  全弘听闻到这个俗不可耐的名字,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这个黑脸男子,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鼎鼎有名的开弓弦张大弓,久仰久仰,近日见阁下近乎神技的弓法,才知道我那几个老兄弟死的不怨呐!”

  张大弓哈哈一笑,只是一拱手道:“以前的破事儿,还望全狼头海涵。”

  张大弓,江湖人称开弓弦,年轻时候是骞水靳河一带出了名的大盗,杀人劫财,从不问姓名,因此也就惹下了无数仇家。本来张大弓的家室被隐藏的极其隐蔽,可还是被其中一个仇人给找到了,掳走他一家妻儿老小。第二天那仇人租了个大船,放话出去午时三刻之前张大弓若是还不现身,便杀了他妻儿老小,抛进靳河去。可是就这样那人还不放心,花了重金请靳河县老字号地鼠镖局,四五十号人,浩浩荡荡的登上了大船,停在河上,等着张大弓来送死。结果张大弓还真就如约而至,撑着一叶小舟,赤脚袒胸而来。

  那一日据说是血都把靳河给染红了,河面上都是死人。一船五十四人,给杀的一个不剩。可惜就这样还是没能保住自家老小,张大弓一怒之下连夜进靳河县,将那仇人一家二十余口妇孺老人杀的一干二净,惊动了知县,满县抓捕张大弓。张大弓九死一生逃出靳河县之后,没有隐姓埋名或者去别处闯荡,而是依旧留在骞水,做他的江洋大盗。

  一战名动江湖的张大弓因此得以上了骞水知府里的骞水恶榜单,被暗处的银狼卫追杀的苦不堪言。狼卫这一司职,让天下武林苦不堪言,一旦谁让狼卫盯上,那就是不死不休的追杀。张大弓边逃边打,武功愈发精湛,杀了好几个成名已久的银狼,直到四五年前,突然之间就销声匿迹,再也寻不到踪迹了,银狼卫里才得以安歇,少数几个银狼继续追踪,其他的则是转换了其他的目标。

  全弘身为比银狼更高一级的金狼,也曾听闻过此人的事迹,不过一直忙着追踪黑心老人,也没多大的功夫去管这些破事,只是如今看来,此人不能在放任不管了,于是冷笑道:“开弓弦张大弓,看来你的排名还是不够好,是时候要往前挪一挪了啊!”

继续阅读:【第一百二十一章,短刀谷,红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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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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