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林成海，郁郁葱葱。看不见的山畔有悠悠笛声飞扬。
花颜悠闲的坐在大黑马身上，擦拭着大刀。良久，刀光一闪，斩断了半枝松杉。
松叶纷纷，蹿出一只梨花猫来。
“嗷呜嗷呜....”
大黑马看到那只猫突然兴奋的张开大口，嘴里嚼着的草屑掉落。它使劲的摇摆身子，像是哀求花颜什么事。
花颜紧紧揪住马鬓毛，瞪大眼睛怒斥大黑马:“看你那点出息，猫肉有什么好吃的。跟着小爷带你吃狼肉去。”
马不该吃肉，即使是大黑马也不应该吃肉。自从一次花颜突然来了兴致用大刀逼迫着大黑马吃了一块獾子肉以后，大黑马就像嗑了药般每顿必吃烤肉，看到有动物就哀求花颜打来吃。
花颜最终被大黑马甩下。大黑马抬起骄傲的头颅，大概是说你要不给我吃肉，爷就不驮你走了。花颜揉揉屁股，决定再妥协一次，用眼神示意大黑马从后包抄。
梨花猫趴在树梢上，慵懒的舔了舔爪子，疑惑的看着花颜猥琐爬树。眼看着花颜要上来了，那只猫却还是专注的修理自己的爪子。
花颜胸中运气，猛的扑起，伸手抓向梨花猫。眼看就要得手了，林子深处却响起一声尖锐的暴喝:
“无耻小子住手！”
一柄铁拐笔直的捅破重重枝叶飞了过来。
花颜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心中暗道不妙，却一时在空中躲避不及，只得收手拍了一下树干，依靠身体横移一寸，惊险的躲开。
林子那头有个老太婆，踏着枝叶飞来。一双苍老的手成鹰势抓向花颜脖子。
花颜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极快的爬起来在老太婆下一次出手前半跪恭拳道:“前辈息怒小子初出武林不懂规矩冒犯了您的猫请责怪小子突兀！”
一番话说的极快，到是让老太婆一乐，第二次出爪便停在了花颜面前。
梨花猫喵呜一声从树上跃下，蹿到老太婆怀里。
老太婆摸着猫，漫不经心的问道:“此林多凶险，你一个少年只会些皮毛武功，怎敢闯入？”
花颜心中不屑，小爷我杀马贼山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哪里是你一个老婆子能唬住我的！可惜想归想，花颜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恭敬的垂手答话:“婆婆有礼了，小子急着要到长安去，所以才唐突的闯入这林子中。”幸好是老太婆不想之前那个和尚般能看透他心中想什么，让花颜不紧松口气。
老太婆很满意花颜的乖巧，点点头捡起铁拐，示意花颜跟着自己走。
“这林子啊，原本很干净，可惜这些年来有很多不长眼的山匪流民闯进来，实在是打扰了婆婆我的兴致。正好此次我也要出去，看在你乖巧，便带你一同出去吧。”
“多谢婆婆。”花颜道，眼神却不住张望，不知大黑马哪里去了。
老太婆似乎心情不错，又像是孤单久了，絮絮叨叨不停。
“想当年我那老头子也像你一般是个毛头小子，学了几番武功便吵着非要出了襄阳去边线从军，”
花颜看老太婆神情隐有哀伤，好奇的问，“然后呢？”
老太婆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死了。从军七年，回家探亲却死在了拦路的劫匪手中。”
花颜想想岷山内的山匪，又想想之前遇到过的那些人，不解问，“怎么会？山匪多是流民组成，凶狠虽有，却不甚厉害。想您的先生也是应该极为厉害，怎会惨死于这些人手中。”
老太婆哈哈大笑，声音尖锐，“毛头小子却是没见过世面，真正的山匪却是武林中亡命之徒组成，莫说军人，便是武林高手孤身一人也奈何不得整个山寨劫匪。”
花颜似有所悟，想起马将军告诉他的，天下多江湖，当兵习武叱马江湖，乃是男儿本色。不由沉默，良久又问:“婆婆这般武艺想必是为了帮他复仇吧？”
老太婆点点头，眼中迷茫一闪而过，道:“老身屠了整个山寨，不解其恨，决心杀遍天下山匪。”老太婆突然自嘲一笑，笑容中尽是无奈，“野草除不尽，春风吹又生。恶人杀不尽苍生救不及，此般道理，我后来才懂。”
花颜抿抿嘴，脸上带着倔强，道:“曾经大将....有个人告诉我，男儿当自强，挥马负刀远江湖，保家卫国，除尽天下敌。”
老太婆赞赏的看着花颜，脸上的皱纹缓缓绽开，仿若鲜艳的花卉。她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有个毛头小子跟她坐在山顶，看着流云漫天，许下卫国十载，当许成婚的誓言。
“臭小子武功虽然一塌糊涂，但杀气还是有的，也算个好苗子。老身送你一句话，日月不可变，其余皆可移！”
“日月不可变，其余皆可移。”
花颜喃喃重复，感觉到了一份磅礴大气，势当作云天，横扫天下之气概。他不由心生摇荡，浮想起曾经有一个人，一杆残枪，半面血旗，站在干枯皲裂的黄土之上，独面千军。花颜眼眶有些微湿，他捏了捏拳。佩服道:“婆婆志气胸怀宽广。”
老太婆笑着摇了摇头，将怀中的猫放下，让它自行离去。顿了顿铁拐，开口道:“这句话不是婆婆我说的，我只是很喜欢，便拿来送你。”
林叶繁茂，鸟声叽喳不停，有残风从哪个空隙钻进来，悄然晃了晃枝叶。
老太婆静静拄着拐杖听树叶被风扬起的莎莎声，看着花颜，心中忽然贮满了惆怅。
“小子，可想随我学武功吗？”
花颜很开心，毫不犹豫的便想跪倒拜师。
一支铁拐拦住，老太婆笑着道:“我可不要当你师傅，看你比较喜爱而已。”
花颜挠挠头，突然畏缩问道:“婆婆，可我还想去长安呢，看来又要推迟了。”
老太婆哈哈大笑，铁拐遥指前方，丛丛蔓蔓的山林那畔。
“老身陪你走出这山林时，便是教完之时。”
花颜苦着脸，腹诽不已，莫不成这老婆婆已经看出我是绝世天才了？这几步路的功夫，能教会我什么...
花颜考虑了很久，决定还是和老太婆坦白
“婆婆我还有一匹马，不知哪里去了..那头憨货就喜欢乱跑，不如找到再出林！”
婆婆莞尔一笑，似乎看穿了花颜心中的小九九，身形摇动，踩着轻功踏树而上，转眼消失不见。
花颜发呆，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做什么。
树梢之上，宛如一片翠绿的海洋。
婆婆现在一根极其瘦弱的枝条上，随着枝条摇摇晃晃，轻的像一阵风。
林海摇曳，某树桃花下，一只大黑马留着口水啃着桃花，十分惬意。
婆婆看了眼大黑马，莞尔一笑。正待飞下树梢，突然看到远处绿海中一抹黑光闪动，像一缕极淡模糊不清的黑烟在林中穿梭，她的神情一下严肃了许多。
黑光正沿着这里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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