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呲临东海之滨,抵御的乃是汪洋大海之中的西洋国,名曰大倭,倭人身材短小,喜食生肉,但光言海战,娴熟不输于金人铁骑。安山烨曾令能工巧匠在湾子峡上建立了一座望敌楼,只要遥见敌军船只,便点燃楼顶风烟。大倭曾数次乘战船到中原边境,都因为守军早有准备,被东境久负盛名的水军大败而归,导致倭人极其愤恨中原大将安山烨,恨不得吃尽其肉,饮尽其血。
除却声名狼藉的倭人之外,海外门派虽然也难以通过东疆三大关卡,但相对于倭人,到还不让大将军安山烨憎恶。平常若遇到海外修炼的散人想要入关,守关将士也不加阻拦,只要能飞跃廖天关壁,此后一路便畅通无阻。而一些实力不够的,也只好满怀遗憾的被士兵拦在关口之外。至于强闯关卡,这十几年来到也发生过几次。无一不是在第一关廖天关壁前,就被无数柄长矛捅成血泥,然后不怕死的就少多了,再难见有在海外修炼修成榆木疙瘩的人前来关壁外叫阵,让壁上百无聊赖的巡逻士兵愈加无聊。
中原四境,皆临强敌。也许是冥冥之中天数使然,边境四大将军新旧更替,从没有出现过意在,而每一任大将,皆是中原武力之巅峰。一员虎将,携十万狼师,坐镇边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守护着中原腹地的平静。东疆守军尤善海战,于东海建立了三道关卡,第一关为廖天关,高达百丈,号称坚不可摧。第二关山海关,第三关为搪海关,俩关都不如廖天关雄浑壮阔。其中第二道山海关中暗藏上万战船,许多次倭人山呼海啸的冲杀而来,往往连廖天关壁都没爬上去,就叫东疆海军追着屁股撵了出去。尤其是到这一任的大军安山烨,格外狠厉,一见倭人的身影,便下令让兵卒乘船而出十里,痛打倭人。这让倭人无疑是更加愤懑难耐,以前至少还能摸一摸廖天关壁,现在他娘的只能远远的看一眼,就叫打了回去。幸好山海关只能容纳十万左右的兵卒,守城有余,追击则无力,不然以安山烨的心性,只怕就披甲带刀的直起大军灭了倭人了。
不过廖天关壁尽管高达百丈,却也不能完整的支撑堵住进入中原的口子。数十海里之侧有一海谷,犹如仙人怀抱大海,山峦沿海伸出,合拢了一片海水,只露出一个狭小口子,被叫做匣子湾。
匣子湾在倭人之中似乎被视作大不详之地,历来倭人主帅攻伐三关之时,都严令不许靠近匣子湾附近。种种原因不得而知,只依稀抓住几个倭人逼供,才断断续续说出一些隐秘之事。大概就是说匣子湾被倭人语言里被称作伊邪支,意为恶魔湾,与此相对的在倭人国家中,有一个小岛屿,被称作伊美童,意为圣岛。而倭人之中被奉作神明的传话人的祭尸氏,每一任皆是从伊美童上走出来的。圣岛恶魔湾本是一体而生,却不知为何一分为二,其中牵扯到倭人上古秘闻。历代祭尸氏严令倭人靠近恶魔湾,言其中有莫大恐怖,从而成为一处禁地。大将军安山烨烨曾无数次试图派遣将士驻守匣子湾,却死伤惨重,无它,湾中鲨鱼横生,格外凶厉,单凡船只入内皆前仆后继撕咬船只,直到所有人都尸沉大海为止。于是再三下来,安山烨索性也就放弃匣子湾,象征性的派遣暗哨盯着匣子湾,不再去管。这一处匣子湾也成了海外诸派人尽皆知的通往中原的一处天然关卡。百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偷渡匣子湾,十有七八都死在其中,显然匣子湾中不仅有鲨鱼遍布的原因。
金蛇秀才所在的蛇家野心勃勃的从匣子湾向中原输送死士,花了五年时间输送了四百七十余人,足足四百七十余人,哪个不是腥风血雨里走过来的,最后就剩下四十多个人,又因为种种原因,仅剩三十六人才成功通过匣子湾,攀登上神仙崖,进入了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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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大山,乌云密布,狂风骤雨倾泻而下。
木门被大风摇的嘎吱嘎吱响个不停,一名头裹白巾的老妇人将晾在门外的衣服收回屋内,关好门窗,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怔怔出神。屋外低矮的土墙上老汉悠哉悠哉的蹲着,嘴里砸吧着烟枪,然后老汉忧心忡忡的磕了磕烟枪,低声喃喃:“这俩傻孩子,都有那份心,偏生谁也不肯说,真以为就能这样互相看着对方直到老死了?罢了罢了,老汉我也懒得管,还是先去看看我的山头被打成什么样了。”老汉艰难起身,胡子在风中胡乱打旋。
十万大山深处人烟罕至的地方,一道青光和一道黑影在群山之间肆意冲突,也不知撞毁了多少身板纤细的小山头。
老汉出现在某处山头上,一看四周一片狼藉,气的胡子都翘起来,怒骂道:“王老狗,黑脸怪,都给我停手,不然休怪老汉我不客气了!”见那二人置若罔闻,老汉一跺脚,喝道:“煌煌天威,九天雷公听令,急!”
刹那之间狂风骤雨骤停,黑云卷聚,九道天雷呈环形而落,仿若一个巨大牢笼,将二人困在其中。
王老实和黑袍双双退至一旁,暂先停手。王老实朴刀入鞘,脸上浮现起一抹干硬笑容,戏谑道:“云老不输我二人,一出手便自毁九座山头。”
雷光消散,狂风骤雨再次扑卷下来,果真有九座山峦被雷霆击毁。
老汉面色不善的看着王老实,道:“这事先记着,今日我助你收了这黑鬼,速速离去。”
王老实点头。
另一旁的黑袍嗷嗷大笑,黑气之中浮现出俩点红光,盯着老汉道:“你我因果结下,日后必有回赠!”
老汉脸色一变,双手结印,喝道:“王老狗拦路,他要逃!”
黑袍双手向天,身上不断涌出蝙蝠四散而飞。
一盏茶的功夫,大地突然毫无征兆的轰鸣起来,酒桌上的茶盏盘子,轻轻的摇晃起来。酒客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出门观望,只听得远处到处都是鸡飞狗跳声,轰鸣声越来越剧烈。只见道路尽头拐出一群铁骑,绵延成俩条黑里带红的长线,仿佛无穷无尽。
有扛旗的将士被拥在队伍中间,一盏鲜红如血大旗映入眼帘,上书一个大字,“花”!
俩百精锐铁骑冲刺而来,浩浩荡荡,气势迫人。
一只鹰隼在铁骑上方的天空盘旋,长声鸣叫。
“停!”
当头一人大手一挥,片刻之间,俩百铁骑整齐划一的停在原地,停在了小酒坊的门前。
酒客们早已顾不得自己未喝完的酒水,退避到一旁,目瞪口呆的观看着。
为首的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翻身下马,将铁盔扔给身后马上的将士,快步走到酒坊的门前,一把掀起帘子,看到了在桌上熟睡的青年,猛然半跪在地,齐声喝道:“末将古风(林天焕)拜见将军!”
“拜见将军!”
门外马上的俩百铁骑共同大吼道。
花颜骤然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茫然问道:“小二,酒...酒呢?”
土匪头子阴测测的抬起刀,指着那男子喊道:“儿郎们,宰了肥羊,带回去给俩位哥哥下酒!”
男子轻轻吐了口气,手掌骨节发出清脆响声。片刻之后,十来个山匪都哭爹喊娘的趴在地上,连爬起来逃跑的心思都没有。山匪头子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的叫的不休。
男子慢悠悠的走到瘦猴子身边,捡起自己的玉佩,佩戴在腰侧,笑道:“方才可曾听见我说什么了?”
山匪头子犹豫的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名武功卓绝的高手前辈,只觉得晦气不已,哪里还记得他说过些什么。
男子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谁认得一个叫花颜的小子?”
山匪们半晌无人应答。男子叹了口气,看了看天色,头痛不已。
此人便是全弘,十万大山里的老神仙救了他一命后,嘱托去寻一个叫花颜的少年,更是指明了方向。可是自己七兜八转的,也没曾遇到过一个姓花的人,花姑娘倒是临幸了不少。一路走到建康,险些就去了东州,全弘寻找花颜的心思也淡了许多,想着这几日在逗留些时日,便回骞水一趟,向郡守大人禀告金人九皇子兀秫骨北行回金,沿路挑拨拉拢中原高手的事宜。这虽说是要事,但想必兀秫骨出临安这些大人物都早已知道,便显得不是很重要了,不过限于职责,还要通报一番。
若是让全弘知晓南山镇那一回自己和花颜擦肩而过,恐怕就要不顾高手风范跳脚骂娘了。那时见了花颜,顺手一救,然后返回十万大山跟着老神仙一同修仙,岂不是美的很,哪像现在,像个乞丐似的一路慢慢往骞水走,身上钱不够了,就要找个土匪寨子打劫一番,过很凄凉。
土匪头子心怀忐忑的趴在地上,姿势无比狼狈,但偏生不敢动弹一下,生怕眼前这个高手随手一下了结自己的贱命。
全弘用脚踢了踢土匪头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全狼,大人饶命呐!”
全弘翻了个白眼,轻声哼了下,道:“把全字去了,以后你叫傻狼。”
那位高手一声轻哼,听在全狼心里可是重如雷霆,着实给吓了一跳,听到后面的话才舒了口气,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道:“是是是,我以后叫傻狼!”
“傻狼,带我去你们寨子。”
一群人捡起地上的兵器,捂着伤势忐忑不安的跟在傻狼和全弘身后,专寻那偏僻难走的路走,七拐八绕后出了林子,视线豁然开朗。
一条小巧的瀑布从凸起的岩石上飞跃下来,只是声响着实小的很,却赏心悦目,泛起微微白浪花的清水沿着石子溪道顺流而去。俩旁树上落下的枯黄枝叶,有少许落在溪水中,好看的紧。若是有文人雅士见了此景,必定要真诚的赞叹一番:落花无情花弄人,流水无意水销魂。
只可惜此处是土匪老巢,哪有文人墨客能游览至此,即使有,也是被五花大绑即将剜心下酒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