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华和秦国以为,李金宝家拿了这笔钱,应该能买点营养品,好好养着了。
可是过了两天,他们去镇上接待外地来的医护专家时,竟是碰见李金宝一步一挪,无比艰难地拖着病体,刚从镇上的卫生所出来。
在太阳光下,他身上的那身衣裳更显破败,明晃晃的三四个补丁,看得人忍不住心酸。
李金宝的头发很长,明显已经很久没剪过头发了。
他伸出来的手很黑,很糙,手里握着许多塑料袋包装的去痛片。
长长的,一大片去痛片从他的手里垂下来,惹得秦国不得不多看了两眼。
“金宝叔,你这是去医院买药吗?”秦国看到李金宝之后,立马上前询问道。
李金宝看到秦国和秦建华,乐呵呵地咧开嘴角,晃了晃手里的去痛片,说道:“是啊,我的腰实在疼的厉害,来卫生所买点去痛片。”
秦国好歹跟着糖糖来过卫生所许多次,这次看到李金宝的时候,眼里满是疑惑:“你媳妇呢?你都病成这样了,她怎么还让你自己来卫生所买药?”
说起自己家的媳妇,李金宝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我老婆去她娘家小住,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儿子读高中住校,得到礼拜天才回家一趟。”
听了李金宝的话,秦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的记忆中,王秀娥就算回娘家居住,也是隔段时间想家了,就想回去看看。
哪怕留下来居住也只是住一晚就回来了。
要是遇到家里有事,比如秦建华受伤之类的,她是万万不会离开的。
不仅不会离开,她还会在身边嘘寒问暖好生照顾,哪里可能丢下受伤的丈夫,一个人回娘家小住。
秦国这个年纪,正是嫉恶如仇的时候,哪里会看得惯这样的事情,当即不满的说道:“你媳妇也真是的,明明你都已经这样了,她怎么还能扔下你,跑去娘家小住呢。难道她就不担心,你一个人在家里出现什么意外,发生什么危险吗?还有,你买的这是什么药,去痛片又不治病,它只是有阵痛效果而已。”
秦国一脸无奈,继续说道:“之前我们给你的补偿款呢?老板不是给你发了一千块钱吗,那可是相当于你三个月的工资啊。”
李金宝无奈地苦笑着说道:“那笔钱我媳妇拿走了,她没给我留钱,拿了钱她就回娘家了。我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钱,就这点去痛片还是找卫生院的熟人赊账才买来的。”
有些事情,耳朵听到和亲眼看到根本是两个概念。
就像现在,哪怕已经听惯了各种小道消息的秦国,如今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这哪里是什么老婆,分明就是催命鬼。
他气得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远处的秦建华连忙把他扯到一边,示意专家的车马上就要到了。
秦国依旧为了李金宝的事情鸣不平,气呼呼地说道:“爸,刚刚李金宝家的事情你听到了没有?他那是什么媳妇。咱们给了他们家那么多的赔偿款,她不赶紧拿着钱给自己男人治病,反而拿着那笔钱回了娘家。这个时候回娘家干什么?你说她是不是把那些赔偿款,全都补贴给娘家了?”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听说过,所以现在秦国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心里更是恨得厉害。
秦建华却是道:“别人家的事情,你少插手。说破大天,也是人家夫妻自己的事情,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何况你只是个小老百姓。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把专家接到,好让专家帮着糖糖瞧病,让糖糖能早点好起来。”
哪怕明知秦建华说得有道理,秦国心里还是觉得气不顺。
尤其回家的路上,他们带着专家开车往回走的时候,远远地还能看到李金宝拖着病体,一瘸一拐,一步一歇地往他家走去。
秦国看了一会儿,气得扭过头不再去看,兀自生闷气。
这一次和专家一起过来的,还有章单。
章单一直在关心糖糖的身体情况,知道专家要来了,特地带着专家往云溪镇走。
章单过来的时候,开的还是多年前的那辆黑色普桑。
不过因为地震的缘故,从云溪镇往秦家庄的路断了。
章单如果按照原来的道路往秦家庄走的话,是绝对走不过来的。
所以只能由秦建华开着车去镇上接他,带着他走小路。
小路虽然不太好走,可好在能够顺利通行,不久之后,两个人的车子终究还是稳稳停在了秦家庄的院子门前。
村里人看到秦家的门前依旧停下了那辆熟悉的小轿车,有清闲的人立马迎过来瞧热闹。
当知道章单这一次过来是帮糖糖带来了,大城市里的医学专家时,一个个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
“看看,还得是人家糖糖的能耐。咱们普通人哪里有这样的能力,哪怕生病了,想要找医生也难如登天,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请到家里的。”
这样的话,换来其他人的频频点头。
没错,的确是这个道理。
除了专家和章单之外,这一次一块接过来的人里,还有糖糖的医学师傅索医生。
索医生发须全白,他的身形消瘦,走路带风。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深深凹陷进眼窝里,扭头看人的时候,不笑的时候满脸威严,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不过更加引人注目的是,索医生脑袋顶上的头发始终竖地直直的。
稀疏无几的几根头发直直站立在头顶上,看起来就和遭遇了雷劈一般。
秦家庄的人或许不认识章单,不认识从北京来的医学专家,可是大家都认识索医生。
看到竟是连索医生都来了,一个个连忙恭敬地和索医生问好。
对此,索医生只是微微颔首,简单回应,就跟着秦家人一起进了糖糖的房间。
距离索医生上一次来糖糖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的时间。
如今的索医生看着屋内熟悉的程设,以及躺在床上的,那面容熟悉的女娃娃,心里百感交集。
他没有率先走过去,只是冲着北京来的专家做了个请的姿势:“劳烦您,帮孩子看看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