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华又一次邀请牛爷爷去自己家,和自己一起过日子。
牛爷爷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听这样的话,先是一阵激动,紧接着就赶紧摆手,表示说:“不行的,不用……”
不过,他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秦建华就已经握住他的手,泪流满面地说道:“牛叔,虽说咱们是没什么血缘的邻居,可我一直把您当我亲叔叔来看待的。现在我妈不在了,我心里觉得空落落地厉害,您就答应我吧,咱们一家人,以后在一起好好地过日子。”
秦建华以前总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性格,是个实实在在的钢铁直男。
这会儿能握着牛爷爷的手,和他说这些贴心话,让牛爷爷的心里感动不已。
牛爷爷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他这一辈子无儿无女,就连亲戚们也渐渐和他少了来往。
牛爷爷自己清楚,像是自己这样的情况,身边的亲戚早就把他当成累赘一般看待了。
渐渐地,他也看开了,努力让自己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不过现在听到秦建华的话后,牛爷爷感动之余,紧跟着点点头,就算是答应了。
王秀娥知道了秦建华的决定之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还笑着对牛爷爷说:“牛叔,以后咱们就在一起好好过吧,您不要有心里负担,该怎么处,咱们还怎么处。”
至于甘香,在听到他们的决定之后,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
她没说什么,只是暗暗想着:秦家老大两口子可真是个奇人。不少人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懒得养活,怎么他们两个还上赶着给自己找爹呢。
你说找一个有权有势的干爹也就算了,好歹能为自己的前程铺铺路,可现在竟是找了个一点积蓄没有,本人也没什么本事的老头做干爹,怎么看都是傻地冒泡。
毕竟他们自己也只是普通人,平白给自己找了个累赘,可不是傻么。
甘香抱着孩子,坐在一旁的单人床边,那是王秀娥在不久前,好不容易才为她找来的一张床。
实际上,现在的秦家上下,除了糖糖,和王秀娥刚刚为甘香找到的这张床之外,其余人都是凑合着挤在帐篷里的。
蜜蜜吃饱喝足之后,懒洋洋地摊开手脚,仰面躺在甘香的怀里,满足地轻轻打着呼噜。
她的小肚子上盖着一张小被子,随着一下一下颇有节奏的呼吸,小肚子供着小被子也一起一落,让人看许久都不会厌烦。
小家伙的皮肤娇嫩如水,身上还有淡淡的奶香味。
小手手和小脸蛋胖嘟嘟地,哪怕经历了这样大的变故,依旧懵懵懂懂地随时咧嘴轻笑。
光是这样一副笑嘻嘻的小模样,也足够让人觉得治愈了。
甘香从刚开始的手足无措,到现在的驾轻就熟,已经和这个孩子建立了新的心灵联系。
总是不由自主想着,这个小家伙慢慢长大,会叫妈妈的时候,将会多么可爱啊。
甘香想到,这个孩子还是婆婆秦喜凤活着的时候,帮她抱养回来的呢。
可惜的是,秦喜凤没能看到孩子慢慢长大,就已经撒手人寰。
正盘算的时候,秦建军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香香,你没事吧?”秦建华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找自己媳妇。
秦建军的声音突然出现时,把甘香以及她怀里的小孩吓得身子一颤。
不过小家伙也只是微微有点受惊,缩回来手脚之后,感受到熟悉的,来自甘香的怀抱时,又再一次放松身体,重新沉沉睡过去。
甘香扭头看向门口,果然看到一身黑油的秦建军,这会儿正站在门口,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
第一眼看到秦建军的时候,甘香看到他的胳膊腿脚是全乎的,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当即笑着说道:“你回来啦?外面怎么样了?发生地震的时候你在哪。电话线断了,我们也没法给你打电话。妈不在了,她为了救我和蜜蜜,被塌掉的预制板压死了。”
看到秦建军的第一时间,甘香就迫不及待把心里惦记着的那些话,都给秦建军念叨了一遍。
秦建军激动地走过来,对他来说,只要甘香和孩子在的地方,那里就是他的家。
他冲过来的时候,是想要抱抱甘香,想摸摸孩子的。
可是伸出手的时候,看到自己那脏兮兮的衣服和脏兮兮的手掌,他又把手缩了回去。
“你们没事就好,家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已经好久没吃过东西了,家里有吃的吗?”
发生地震的时候,秦建军刚卸了货,正要往回走。
忽然大地一阵摇晃。
身后的厂子大门轰然倒塌,而他驾驶的车辆,刚好才使出洗煤厂。
在他之后的其他大卡车,就算没有被倒塌的大门压住,也被倒塌的狼藉堵在了洗煤厂里面,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
秦建军把车子停到一处空旷的地面上,哆哆嗦嗦地给老板和家里打电话。
可是不管老板家,还是家里,他始终没能打通。
在这场地震中,路断了,电话线也断了。
好在他的车上还有一点点的水和干粮,愣是这么硬撑着,坚持到志愿者把道路抢修出来,才把大卡车安安稳稳地开回来。
回来之后,他立即遭到老板的当面表扬。
老板说,遇到这么大的灾难,秦建军还能把大卡车安安稳稳地开回来,已经算很了不得了。
所以老板承诺,再开工的时候,一定给秦建军涨工资。
于是秦建军就乐呵呵地回来了。
好在,他在乎的人都没什么要紧事。
“妈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妈年纪大了,这一次死的时候,一下子就过去了,没受什么罪,也是她这辈子的造化。”说起秦喜凤的去世,秦建军的心里虽然有悲凉,不过更多的还是欣慰。
毕竟身边多少人在去世前,可是遭了老罪了。
有的人被病痛折磨地不成人样,不能吃喝,后来还可能会瘫痪在床。
不管年轻的时候多么的风光要脸,到了快去世的那几年,往往过得没有一丝尊严。
不仅心灵遭受着折磨,身体上的折磨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可谓是死了可惜,活着受罪。
甘香对此深深表示赞同,不过哪怕瞅到四下无人,她还是要压低声音来上一句:“不过这样的话可不敢随处乱说,不然要被人说闲话的。”
背地里嚼舌自家婆婆死得好,怎么听都不算一件光彩的事情。
秦建军点点头,终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扭头看到依旧躺在床上的糖糖,见糖糖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的模样,于是问道:“她,怎么样了?”